贞观之初,唐太宗面临“震耀威武,征讨四夷”与“偃武修文,中国既安”两种选择。大臣中,持前者观点的以封德彝为主,代表大多数;建议选后者的仅魏征一人。唐太宗纳魏征之谏,遂有“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局面。
魏征之谏,之所以可贵,不在最终证实结果的正确,而在决策之初。朝堂之上,大多数力挺“宜将剩勇追穷寇”,唐太宗亦纠结“不可沽名学霸王”。《资治通鉴》载,魏征谏言,与其说是力谏,毋宁说是响雷。此时说出来,就算你心在朝廷,也显得特别扎心!
尤其是,在魏征已省察到,唐太宗倾向“震耀威武,征讨四夷”,仍不唯上意所变,改变自己;更不因与大多数人意见相左,选择从众。此时,魏征仍力主“偃武修文”达“四夷自服”之谏,不仅需要胆量,更需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凡谏必勇。比干之谏于纣王,勇到剖心以证其忠;伍子胥之谏于夫差,勇到被诬里通外国毙命。甚至,海刚峰抬棺以谏,意在清誉,勇在欺世;孙嘉淦谏“三习一弊”,明贬实褒,勇在盗名。
然而,谏的目的,是让对方纳谏;勇的前提,是谏之智。在这方面,宋代王素谏“色”,不仅见其勇,更见其智。
《宋史》载,近臣王德用,给宋仁宗进二美女,王素谏阻。朝堂之上,谁都知道这件事。可是,谁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只王素一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面对这种情况,宋仁宗找到王素,说“朕真宗皇帝之子,卿王旦之子,有世旧,非他人比也”。况且,“德用实进女,然已事朕左右,奈何”?
此时,王素之谏,就显得颇见功力。因为,有勇无谋则败;有谋无勇则露。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死无葬身之地。敢于甘当少数,而不随波逐流,在于王素摸准了宋仁宗的脉。
纳之,有溺爱之嫌;退之,尤显仁君之明。溺乃奢,奢即糜。爱惜羽毛的宋仁宗,岂以女色害誉?由是,王素之谏,看上去是夺君所爱;实际上,谏“色”是假,凸显仁君风范是真。
宋仁宗坐拥“三宫六院”,并不违规;近臣进美女“事朕左右”,也在祖制之内。但宋仁宗不等王素再举女祸误国典型,主动“帝动容,立命遣二女出”,成就了王素谏“色”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