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出差,方得领略南北清晨天籁之异趣。
南方晨音的主唱是鸟,尤以斑鸠为主。天尚朦胧,它们便在远树间引颈低首,“咕咕”地清啼起来。随即,檐下麻雀、树梢白头鹎、亭角乌鸫、灌丛大山雀,纷纷应和,声如炒豆,喧闹一片。继而,鸟声渐次汇拢,各色羽翼相约不远处的屋脊,静待日出。霞光初染,它们便似得了无声号令,倏然分飞,各奔前程。
北方的清晨,却是知了率先揭幕。天未破晓,蝉声已起,长腔拖曳,气息绵长,无一丝间隙。纵使帕瓦罗蒂、多明戈这般歌王,怕也难及这般悠长不绝。蝉鸣的间隙里,偶闻几声喜鹊的“喳喳”,悠游自在,不疾不徐,并无与蝉争鸣之意。这晨曲直延续至日出,而日出后的鸣唱更显磅礴,清晨之声,倒像是悠长的序曲或练嗓。
南鸟北蝉,本非司晨之职,却悄然接替了雄鸡古老的使命。这晨音的细微更迭,若非亲历城乡流转,行走南北之间,恐难体察其中况味。
与兄长谈及此发现,他沉吟道:“可知蝉为何如此奋声?蛰伏地下数载乃至十数寒暑,一朝破土,仅余短短两月光阴。它声声嘶鸣,道的是‘值了’‘值了’,而非世人误听的‘知了’‘知了’。”
无论是枝头清啭的小鸟,抑或是林间长吟的鸣蝉,皆是天地间自在的歌者。无需人饲,报晓竟也守时。当金鸡的啼唱隐入时代的尘烟,它们便以天籁接续,将沉睡的人心轻轻唤醒。人们在这份自然的祥和里盥洗、晨餐,继而拥抱新一日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