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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星期二
当前报纸名称:今晚报

一株谷穗

日期: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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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8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楼前马路的那一边,是公共绿化带。绿化带里,种的全是鸢尾花,还有几株雪松。在靠近栅栏的地里,社区又补栽了数株月季,花色繁多,煞是好看。

  我注意到总有父母带着孩子,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着孙辈,在栅栏那里围观,指指点点。或蹲,或凝视,很是亲密的样子。我很好奇,这又不是动物园,也不是公园,大人带孩子在看什么呢?鸢尾开花的季节过了,而月季在社区有很多。

  仅仅一条马路之隔,方便得很。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究的欲望,那里无人时,我一个人去悄悄看了一眼。仅一眼,我就僵在那里了,目瞪口呆。

  鸢尾田里,长出一株谷子,而且结出了饱满的谷穗。谷穗一指多长,沉甸甸的,像个腼腆的孩子一样,把脑袋依偎在栅栏上。哎哟,这让我又惊又喜,好像遇到了外星人。

  我感叹一声:真不容易啊。不容易的原因并非是这土地贫瘠不适宜它生长,而是这里不允许它生长。

  从谷子发芽的那一天起,长到现在,也需要数月的时间吧。我常常看见的是,社区里的园丁,三五个人,过一段时间,就要在这里锄草,拔草。除鸢尾花之外,所有的杂草都被拔得干干净净的,土地,也是被锄了又锄的。

  这株谷子,为什么没有被除掉?太不容易了,就像被送上死刑台又被赦免的死刑犯,或者是一尾漏网的小鱼,弥足珍贵呀。

  也许,曾有不只一株,或许是一大片谷子,早早被当成杂草除掉了。谷子刚长出来的时候,和狗尾巴草很相似的。

  那么,它是小鸟衔来的种子吗?肯定不是。社区里,常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辈的,来城里照顾孩子,他们从乡下来,总忘不了乡村。在他们眼里,没有庄稼的乡村不算真正的乡村。这些鸢尾花,不开花的时候,和乡下的杂草、野草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会撒一把小麦、玉米,或谷子,很可惜的是,都会被社区的园丁无情地除掉。一个园丁告诉我,这是公共绿化带,不允许随意栽种的,种了,要除掉的。那些撒过种子的人,委屈,愤怒,无奈,只能保持沉默。

  城里人大约是没有见过谷子的吧,或者说无缘目睹谷子的生长过程吧。看见一位妈妈弯着腰,在对自己的小孩讲述什么的时候。我能想象得到它的内容:“孩子,这是谷子啊,你还记得那首诗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谷子还是谷子,但这诗,孩子也不大理解的。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传统的种庄稼的农民,已经不多见了,也没那么辛苦了,农民几乎变成了农业工人,基本上都是机械化操作了。

  在月季、谷子的旁边,有几株向日葵,是我种的。我的花园里种的向日葵苗儿太密,移了几株到对面田里了。向日葵结籽了,有的被小鸟啄光了。仁慈的园丁,手下留情了。

  我是从乡下出来的,对庄稼有一种特别的感情。那位撒谷子的人,和我的心情一样。

  看到庄稼,就看到了故乡。也许,这是一份思念的种子吧。住在城里的乡下人,看见麦子、玉米、谷子,心里总有一份亲切和感动的。

  也许,这还是一份深切的抚慰吧。心灵的,精神的,情感的。它比文字更丰富,更灿烂,更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