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家月浦七十多年了,关于“大爹”的记忆仍挥之不去。
月浦老家的称呼有点怪,比如称母亲为“姆妈”,这很普遍。可称所有的婶婶都是“妈妈”,哪家叔叔新娶的婶婶就是“新妈妈”,这就有点特别了。这个“新妈妈”一直叫到她老,于是一个宅子竟有好几个“新妈妈”。至于叔叔伯伯,则一律称为“伯伯”,有时以“大伯伯”“小伯伯”或“阿希伯伯”“阿立伯伯”来区分。不像城里人叫“爷叔”。这些外地人倒还可以明白。
我家的宅子离月罗公路不足百米,七八十年前也仅仅是条煤渣路,窄窄的,对面来车尘土飞扬,必定要避让。连脚踏车都少见。
我六七岁时过马路往北,两里地就到了外公家。那宅子叫“东钱”,那里的称呼就更怪了:我的亲表姐表哥称我母亲为“阿伯”,而叫我父亲为“寄爹”,连我舅舅的干儿子都这么叫,这让我至今觉得奇特。我舅舅的干儿子后来几十年在杨浦区当医生,我记得他很晚很晚才改口叫我父母为“姑父”和“嬢嬢”。
至于怎么称祖父祖母?月浦人叫祖父为“大爹”,叫祖母为“亲妈”;祖父的兄弟一律叫“公公”,祖母一辈的女性则也叫“亲妈”。这在城里人听来,常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