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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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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双题:情与家

日期: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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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红楼梦》的“主题”众说纷纭,典型的即“爱情悲剧说”和“家族兴衰说”,后一种又衍化出“政治小说”或“历史小说”的观点。甚至书名都成了两种说法的依据,一派研究者认为,曹雪芹写的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女性命运,《红楼梦》的书名即“爱情悲剧说”的注脚;另一派研究者则认为,《石头记》的书名,记载的正是贾府由盛到衰,脂砚斋作为过来人,深知作者的创作底蕴。

  《红楼梦》开篇就讲了“眼泪还债”的神话故事,以后随着情节的推进,宝黛关系又经历了几个发展阶段:萌芽期,此时两人之间还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亲密玩伴,属于兄妹关系;潜伏期,两人由少年向青年过渡,此时林黛玉对贾宝玉,已不是单纯的妹妹对哥哥的情感;爆发期,此时宝黛的爱情,虽未公开,但贾府上下都认为他俩是一对儿,深陷爱情中的女孩比较敏感,所以黛玉对宝玉不大放心,以至于争吵不断;平稳期,此时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再没因“金玉良缘”的心病闹矛盾。这是就前八十回原作而论,而后四十回属于续书,描写的宝黛“爱情悲剧”,虽很感人,但已违背了曹雪芹的创作原旨。

  《红楼梦》开篇第一回,石头自述“这一段悲欢离合、炎凉世态的陈迹故事”。曹雪芹借书中人物林红玉之口道出“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堪称全书“家亡人散”结局的点睛之笔。随着情节推进,《红楼梦》读到后半部,小说氛围愈发凄凉冷落。如第七十九回,贾宝玉“到紫菱洲一带地方徘徊瞻顾,见其轩窗寂寞”,在脂砚斋的批语中也提及八十回后,《红楼梦》原稿中的潇湘馆“落叶萧萧,寒烟漠漠”。

  曹雪芹的创作构思,应是爱情悲剧与家族兴衰的双重变奏。早期的《石头记》抄本有首回前诗:“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诗中的“红袖啼痕”,对应“爱情悲剧说”;而“情痴抱恨”,恰对应“家族兴衰说”或其衍化的观点“政治小说”或“历史小说”。

  王梦阮、沈瓶庵的《红楼梦索隐》认为:“大抵此书(指《红楼梦》),改作在乾嘉之盛时;所纪篇章,多顺、康之逸事。特以二三女子,亲见亲闻;两代盛衰,可歌可泣。江山敝屣,其事为古今未有之奇谈;闺阁风尘,其人亦两间难得之尤物。”不能说他们的看法全无道理,索隐派著作想挖掘《红楼梦》的微言大义无可厚非。失误在于将《红楼梦》中的人和事与历史人物、事件坐实,陷入了“文史合一”的思维模式。

  既然《桃花扇》能通过侯方域与李香君的离合之情抒发兴亡之感,那曹雪芹怎么就不能通过《红楼梦》去表达其家国之恨?“家国旧情迷纸上,兴亡遗恨照灯前。”中国文学讲究“意在言外”的含蓄,强调作品应“言有尽而意无穷”。《庄子》一书,寓言占了十分之九;李商隐的“无题”诗自问世以来,便因其朦胧神秘的风格而广受赞誉。从古至今,伟大的作品往往具有丰富的内涵,难以一眼看尽。作为承载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红楼梦》自然蕴含着深刻的寄托。其中,“借情言政”正是作者寄托思想的主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