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虽然产生在变乱的时代,但词的内容没有反映民间的战乱和疾苦,这是非常讽刺的一点。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晚唐五代的词,被收录在《花间集》中,编选的是当时人的作品,他们所写的内容是什么呢?这是非常奇怪的一点,他们所写的常常都是男女的闺情,有的时候所写的是离别相思,有的时候所写的是歌舞宴乐。
除了《花间集》以外,另外还有一本集子,就是王重民编辑的《敦煌曲子词集》。《敦煌曲子词集》里面所收录的有很多是民间的歌谣,有反映边疆战争的,也有反映战士思乡情绪的,还有佛教的歌曲。当然,古今中外的歌谣都免不了是一定要有爱情的内容的。所以爱情是人类最原始的、最基本的感情,无论任何时代任何社会之中,无论是文士还是民间都是不能够避免的。
《敦煌曲子词集》所涉及的方面是比较广的。可是到了《花间集》这个文士的作品集里面,它的内容就比较狭隘了,大半是男女闺情、离别相思的曲子了。为何如此呢?你要知道,从中唐以来宦官之专权、藩镇之割据、朝廷之党争,养成了社会上的一种风气,就是追求自身的利益和享乐。而且有的时候越是在战乱之中,越是在前途没有希望的国家之中,士大夫阶级的人、那些做官的人,如果能够苟安一时,他更要追求享乐的生活。而人民当然是痛苦流离的。当时大部分人民是没有受过教育的,是不认识字的,也就不会把自己的情感、遭遇用文字记录下来的。《花间集》是后蜀的赵崇祚编选的,他是属于士大夫阶层的,它所收录的作品都是当时五代十国的这些士大夫的作品,而这些小朝廷的士大夫,他们所追求的就是自身的利益和享乐,所以越是这样战乱的时代,越没有反映民间疾苦的作品。
为什么在晚唐五代的时候忽然间有一种不整齐的长短句、流行的歌曲兴起了呢?词这个名称,本就是指曲词的意思,是歌曲的歌词。它的特色是先有曲调然后填词的。《诗经》和汉乐府是先有歌词然后谱曲子的。如果把这种先有曲调后填词的起源推求到更早,那是什么时候呢?那是中国南北朝的时候,在齐梁之间。你要知道,南北朝的齐梁也是偏安的,也是苟安一时的,也是小朝廷。齐梁的君臣,也是耽迷在这种歌舞享乐之中的。所以词从最早的起源到《花间集》都是受到这种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