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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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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一唾”

日期: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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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3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唐代诗人韩偓在七言律诗《此翁》中有云:“岩光一唾垂纟委

  紫,何胤三遗大带红。”大意是说,南朝隐士刘岩和何胤不屑于世俗的功名利禄。何胤采取的方式是“三遗”,也就是三次拒绝接受代表高官身份的大带红。而刘岩采取的则是更直接、更暴力的方式“一唾”,也就是吐了一口唾沫。

  韩偓是少年神童,也是李商隐的外甥。李商隐曾将刚刚十岁的韩偓比作南朝诗人何逊,说雏凤的鸣声一定会比那老凤更为清亮动听。《此翁》作于韩偓晚年,此时历经政治起伏后心灰意冷的他,已经淡薄了仕途名利,厌倦了官场斗争。于是便借刘岩、何胤拒官隐居的故事,来表达自己“高阁群公莫忌侬,侬心不在宦名中”的心境。

  司马光有首诗叫《和王介甫烘虱》,其一句说:“腥烟腾起远袭人,袖拥鼻端时一唾。”表面上来看,大意是虱子的腥臭味道弥漫开来,人用衣袖捂住鼻子后忍不住打喷嚏并吐了一口唾沫,实则暗讽王安石(字介甫)不修边幅的生活习惯——历史上关于王安石邋遢不洁的逸事确实不胜枚举。

  宋代史料笔记《石林燕语》说王安石“不善修饰,经岁不洗沐,衣服虽敝,亦不浣濯。”他的几个同事看不下去了,于是和王安石约定每两个月洗一次澡,新衣服也由同事们轮流供给。烘虱就是因为“经岁不洗沐”,衣服上的虱子太多,干脆把衣服脱下来放在火上烤。

  彼时恰逢王安石变法改革,而司马光则是反对变法的保守派。司马光在诗中以戏谑的语气调侃王安石不讲卫生,招来满身虱子,以至于“通夕爬搔不能卧”。实际上是在挖苦讽刺他独断专行和不计后果的变法,借虱子说他用的人都是“虚肠不免须侵人,肯不夷齐甘死饿”。而司马光前面写的“袖拥鼻端时一唾”,也表明自己对王安石变法的态度其实就是捂住鼻子,再吐一口唾沫。

  南宋抗金大臣郑刚中更是喜欢用“一唾”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先后创作了“一唾闲名归酒盏,万钧清思入诗怀”“块然危坐得佳处,万事人间一唾轻”等诗句。到绍兴议和时,郑刚中累官至四川宣抚副使,治蜀颇有方略,“如伏熊之临西”。但他后来因为得罪秦桧,被打击迫害而死于广东封开县贬所。他的这些“一唾”大多源自于心灰意冷之后,感慨平凡生活的珍贵以及浮华生活的虚幻。

  和郑刚中不同,文天祥的“虎牌毡笠号公卿,不直人间一唾轻”,则是骂人不带脏字,暗讽侵略者的。这句诗出自《唆都》,描写的是腰悬“虎牌”、头戴“毡笠”的元朝“公卿”唆都。当时(1275年)右丞相兼枢密使文天祥应约去谈判却被扣押,唆都就是派来看守文天祥的军官之一。带着对侵略者的无限鄙视和轻蔑,文天祥把他们生动地写进了诗中。

  古人的“一唾”,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在历史的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韩偓“一唾”之后,退隐于福建南安报恩寺,自号“玉山樵人”。司马光“一唾”之后,王安石变法失败,被罢相。而被文天祥“一唾轻”的唆都则被孤军抛弃在交趾,最终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