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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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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名乱实的启示

日期: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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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取名有大学问,马虎不得。“庄里丈人,字长子曰‘盗’,少子曰‘殴’。”老丈带“盗”与“殴”上街,两儿前面走得飞快,老丈赶不上,气喘吁吁在后面喊:“盗,盗!”听到老丈急呼,捕吏飞奔过来,“吏闻,因缚之。”老丈更急了,连喊小儿子:“殴,殴!”捕吏听了,乱拳打盗,“吏因殴之,几殪(被打死)。”

  这个笑话出自《尹文子》,有个乡下老汉,给孩子乱取名,大儿子取名盗,小儿子取名殴,自己家里叫,无甚事;外出叫盗叫殴,捕吏把“盗”差点给打死了。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能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给人给物给事,取个响亮又动听的名字,人生则成功一大半。

  名之所用,不止在名字上。《尹文子》还说了另外一个故事,“齐有黄公者,好谦卑。”齐国的黄公,卑谦自牧也就算了,奈何啥子都谦虚。他生了两个女儿,长得如花美眷,沉鱼落雁,“皆国色”,黄老却是谦虚惯了,人家说:您家两个千金小姐,待字闺中,听说齿白唇红,玉貌花容。黄老连连摆手:没呢,没呢,蒲柳陋质,不堪入目。

  谦虚一次,人家以为是谦虚,谦虚三次,人家以为是实话实说,“常谦词毁之,以为丑恶。丑恶之名远布”。这下,无人来提亲,“年过,而一国无聘者”。

  “卫有鳏夫,失时。”有人过了正常的婚娶年龄,人生大好年华已失,还没有老婆。他想讨老婆,就不计老婆条件了,不管美与丑,不管好与坏,便送来聘礼。迎娶佳人入屋,洞房花烛,掀开红盖头,果然惊为天人:天呐,仙女下凡了。“冒娶之,果国色。”

  老鳏夫人生开了挂,美女的人生亏死了。何以至此?黄公的谦虚,活活断送了女儿的美好人生。谦虚,人称美德,既然是美德,何以这世界越来越没人谦虚?自负自负使人富,谦虚谦虚使人输?这里的道理是,黄公之女养在深闺人未识,他人无从证实美与丑,只凭黄公一张口。阁下实力如何,熟悉你者,自然不用说,不熟悉你的人,多半只是凭你自述,没多少人愿意来考证与考核。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人以为你有真本事,总说自己不行,人家或以为你谦虚,若是听得多了,也觉得你是自认。

  人道谦虚是美德,奈何是,谦虚是美而失,吹嘘是丑而得。为了“得”而讲德者,这德不说非德,至少是其德不纯。讲德的人,可以不讲得失,然则,社会却必须讲得失。如果社会老是让德者失,让不德者得,这德,就不算是德了,更没多少人愿意去讲啥子美德了。

  这不是杂文写法,这是哲学写法。诸子百家,百家争鸣,这百家里,就有尹文子一家。庄子说:“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苛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其风而悦之。”尹文子是百家争鸣中之一家,曰名家。名家是专门研究名的哲学,给人给事给物取名字,是这一家研究的基础科学。尹文子讲述庄里丈人的寓言,强调的是名之重要。

  “物固有形,形固有名。”名,是一门社会科学,取名是基础的基础。名字之外,名声如何影响个人命运,名之上有啥子社会附加价值,是尹文子研究的课题。比如谦虚与吹嘘,两类人在名声上做文章,对个人命运、对社会造成啥子影响?尹文子既反对自我吹嘘,也不把谦虚当美德,“形正由名,则名不可差。”人有美貌,自己与别人都不可唱丑,“名也者,正形者也。”名字好了,人才好;人好了,事就好,“此言名不得过实,实不得延名。”名字与名声,都得名副其实,“正名自治之,奇名自废。”

  看来,吹嘘与谦虚都是以名乱实,必须正名自治,不合常理的“名”自然会被人们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