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境界之辽阔,正如自然世界之浩瀚广袤;美学境界之深彻,正如社会现实之阔远幽邃。阅读著名美学家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2023年12月再版),就是集中赶赴一场东西方艺术之旅,就是深度探寻一次中外美学要义与精神。
尽管当今时代物质文明日渐丰富,但人类却逐步失去感受美的能力,一俟生活缺少诗意与美感,心灵也就缺乏归依和安顿。为此,我们只有走近那些先贤圣哲,在他们留下的翰墨书香、锦绣文字中去感受诗性的灵魂,唯此,才能在人世间的驿道上探寻美的足迹与真谛,才能以美学赋能人生的当下价值和未来意义。在笔者看来,宗白华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浑身都浸透了美并散发着诗意的锦心绣口之人,其传世名作《美学散步》就是一本能擦亮人们美的眼睛并丰富我们心灵的经典著述。作为我国现代美学的重要开拓者和创建者,宗白华先生被誉为“融贯中西艺术理论的一代美学大师”。《美学散步》是宗白华先生的美学理论代表作,几乎汇集了宗先生一生最精要的美学篇章,也是宗先生生前出版的唯一一部美学著作。在这本书中,宗白华先生凭着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化和西方文化的良好素养,以比较的手法对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几个重要范畴加以深透阐释,全书浸润着宗先生的生命体验和审美取向,书中抒情的笔触引领着读者去体味中国和西方艺术家趋美向善的心灵。
一般美学著作都是艰深晦涩、体大意阔,但《美学散步》一书却以诗一般的语言,写出了中国传统美学的精髓和要义,使读者领略一种高尚的生活情趣和高古的审美方式,将人们导向一个“皎皎明月、仙仙白云、鸿雁高翔、缀叶如雨”的清幽而空灵的审美境地。阅读《美学散步》中那些浸润诗意、饱含学养、闪烁哲思的优美篇章,的确让读者产生一种如临悬瀑般的震撼与警悟,让读者不期然地发现在庸常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居然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富有诗意的东西,让读者在愈益躁动的异化世界里,感到守持人间的诗意和生命的瑰丽,正是当代人所要追求的精神世界。
在中国现代美学史上,有两位大师巨擘级的人物,一位是朱光潜,一位是宗白华,朱光潜在本质上是一位学者,宗白华在本色上则是一位诗人。《美学散步》就是宗白华先生以诗的灵感来表达自己的美学主张,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西美学遇到宗白华可谓是一种幸运。宗先生以抒情的笔调和深彻的体悟,引领读者感受中西文学艺术的精华和内蕴,待到读者阅罢此书、“散步”归来,不难感到心灵得到一定程度的净化和升华。悠悠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美学散步》简洁精致、微言大义,书中许多文章相当精准地剖析和诠释属于艺术本质的东西,尤其是梳理和概括了中西艺术的本质特征。《美学散步》一书在发现和钩沉诸多美妙质素的时候,态度既是超脱的,也是入世的,该书为读者展现了一个极美的社会人生和自然宇宙,可以说该书是中国美学演进历程中的一座丰碑。尽管《美学散步》没有建构庞大的美学体系和严谨的美学规范,但是却凸显了中国与西方美学的不同风貌,其功效在于启发读者建立一种科学的审美态度,直至形成一种超拔的艺术人格,而这恰恰是中西美学精神的价值追求。
《美学散步》一书中的“散步”,指的是作者舒缓悠闲、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艺术活动,正是这种艺术活动赋予了宗白华先生美学思想旷达疏宕的气质、俊逸畅达的风格和惊鸿照影的魅力。也许有人会觉得《美学散步》中的美学思想没有计划、不够系统甚至比较凌乱,但正如宗白华所说,“散步和逻辑并不是绝对不相容的,散步是自由的,但并不因此就绝对是非逻辑的。”中西方很多思想艺术大师都是在“散步”中建构起自己的思想体系和艺术大厦:庄子在“散步”中以“道法自然”的方法领悟到天地世界的主要状貌和运行法度,达·芬奇在“散步”中以从容舒缓的节奏洞悉了西方绘画艺术的秘籍与堂奥,在中外多个美学流派和艺术门类之间,“散步”是盘点和梳理美学观念的科学手段,是彰显中华传统美学精神和个性的有效路径,而宗白华先生通过“散步”给人们提供了不打折扣的诗意和无拘无束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