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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2
星期三
当前报纸名称:今晚报

寻常蔬饭 百味人间

日期: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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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8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哈尔滨作家阿成以擅长描绘北方城市百姓的生活百态著称,在他的笔下,看似庸庸碌碌的小人物展现出特有的鲜活,不尽如人意的日常琐事也显得有滋有味、有笑有泪。中篇小说《私厨》便是此类叙事的代表,文章以小饭馆做的东北家常菜为线索,关联起一个个普通人的生活。

  叙事者“我”,年轻时误入歧途,经历诸多坎坷后已是年过半百,孤身一人开了一家“寻味小馆”。和其他小饭馆不同的是,寻味小馆没有菜谱,客人可以随意在留言簿上填写想吃的饭菜。说起东北菜,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锅包肉、铁锅炖等口味浓郁的“硬菜”,但到寻味小馆吃饭的人,点菜的风格却大多是清淡质朴的。每一道菜背后,仿佛都有一个曲折的故事,但作者以克制的笔触点到为止,留给读者自由遐想的空间。

  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是历经沧桑的普通人,他们想要追寻的,与其说是美味,不如说是温存与辛酸交织的回忆。老工人老张念念不忘下乡插队时吃的农家饭,“当我把热气腾腾的土豆烙饼、一碗苞米面粥、一碟青萝卜条和胡萝卜条及豌豆、小尖辣椒拌的咸菜放到他的面前时,他完全呆住了。”邋遢的酒鬼老雪已经当了爷爷,却忘不了小时候奶奶为他做的滋味香辣的豆腐,“当他看到我用中号碗盛着的雪里蕻豆腐和一碗大馇子粥时,将手在胸襟上擦了擦,忘我地说,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独自一人生活的老齐点了饺子和白酒,临走时才告诉店主:“过去过生日的时候,老妈就给我一个人包几个酸菜油滋啦(油渣)饺子……”辛苦工作供妹妹读书的快递小哥,用坛肉大米饭慰藉一天的辛劳,“他搓着手说,啊,闻着就香死了”。

  还有一些饭菜背后的故事,牵连着人间的生死聚散,轻松的笔调下隐含着遗憾与不舍。摇着轮椅登门的老者,为即将离世的朋友订购了白高粱米饭和小鸡炖蘑菇,最终只能独自吃完;做了一辈子西餐的厨师,吃到正宗的俄式面包和红菜汤后欣慰离世;风风火火的中年女强人不计前嫌,为出轨前夫的父亲打包了山东大包子和玉米面粥,她难得流露出温情:“想一想,这老爷子也怪可怜的。”夜晚给病重的老父亲陪床的保安小伙,每天清早都来吃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直到戛然而止的那一天,“我明白了,拍了拍他肩膀说,年轻人,生活就是要让我们去经历许多事情,没别的办法,我们就只能去面对它们”。

  在烹饪美食治愈他人的时候,“我”始终无法忘记因故离散的妻子梅和襁褓中的儿子,“记得梅带着孩子离开之前,将我们租的那个房子烧得暖暖的,还和好了做疙瘩汤的小面穗儿。窗户上印着儿子的小脚丫印儿已经开始往下淌水了。她在留给我的纸条上写道:哥,不能让儿子再过他父亲那样的生活了……”简单的疙瘩汤从此成为“我”不愿触碰的伤痛。

  而在全文最后,“我”收到了定做疙瘩汤的消息。未曾想到的是,前来吃饭的竟是长大成人的儿子和老去的梅。这一团圆的结局,既是平淡中的希望,也是经历苦痛后难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