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人民出版社
二十、祖父的园子(节选2)
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
据说这花园,从前是一个果园。祖母喜欢吃果子就种了果园。祖母又喜欢养羊,羊就把果树给啃了。果树于是都死了。到我有记忆的时候,园子里就只有一棵樱桃树,一棵李子树,因为樱桃和李子都不大结果子,所以觉得它们是并不存在的。小的时候,只觉得园子里边就有一棵大榆树。
这榆树,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来了风,这榆树先啸,来了雨,大榆树先就冒烟了。太阳一出来,大榆树的叶子就发光了,它们闪烁得和沙滩上的蚌壳一样了。
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父戴一个大草帽,我戴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当祖父下种,种小白菜的时候,我就跟在后边,把那下了种的土窝,用脚一个一个地溜平,哪里会溜得准,东一脚、西一脚地瞎闹。有的菜种不单没被土盖上,反而被踢飞了。
小白菜长得非常之快,没有几天就冒了芽了。一转眼就可以拔下来吃了。
祖父铲地,我也铲地。因为我太小,拿不动那锄头杆,祖父就把锄头杆拔下来,让我单拿着那个锄头的“头”来铲。其实哪里是铲,也不过爬在地上,用锄头乱勾一阵就是了。也认不得哪个是苗,哪个是草。往往把韭菜当作野草一起的割掉,把狗尾草当作谷穗留着。
等祖父发现我铲的那块满留着狗尾草的一片,他就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谷子。”
祖父大笑起来,笑得热了,把草摘下来问我:“你每天吃的就是这个吗?”
我说:“是的。”
我看着祖父还在笑,我就说:“你不信,我到屋里拿来你看。”
我跑到屋里,拿了鸟笼上的一头谷穗,远远地就抛给祖父了。说:“这不是一样的吗?”
祖父慢慢地把我叫过去,讲给我听,说谷子是有芒针的。狗尾草则没有,只是毛嘟嘟的真像狗尾巴。
祖父虽然教我,我看了也并不细看,也不过马马虎虎承认下来就是了。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黄瓜长大了,跑过去摘下来,我又吃黄瓜去了。
黄瓜也许没有吃完,又看见了一个大蜻蜓从旁飞过,于是丢了黄瓜又追蜻蜓去了。蜻蜓飞得多么快,哪里会追得上。好则一开初也没有存心一定追上。所以站起来,跟了蜻蜓跑了几步就又做别的去了。
采一个倭瓜花心,捉一个大绿豆青蚂蚱,把蚂蚱腿用线绑上,绑了一会儿,也许把蚂蚱腿就绑掉,线头上只拴了一条腿,而不见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