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后,是栀子开花的时候。那时候的老家,栀子花随处可见,栅栏边、围墙角、院落里,往往偎着一两株。时节到了,一丛丛青翠欲滴的枝叶间,缀着难以计数的花蕾,乳白初露,星星点点……及至翌日拂晓,早起的人一声惊呼,映入眼帘的竟是繁花满株。
栀子花香得沁人心脾,数十米外即能闻到其浓郁的气息;栀子花白得耀眼,在它的映衬下,许多物什难免自惭形秽……塆里栀子花开的时节,一些爱花者会忍不住随手摘下几朵。有时,种有栀子花的人家还会特地摘下些许送给左邻右舍,就像送一份心仪的礼物。
我家老屋的后门旁种有一株栀子花,它长得极为繁茂,枝丫密密匝匝地伸展着。平素家里人没用心打理过它,只是有时顺手拿淘米水、洗菜水朝它的根部泼去……谁曾想,后来它竟然长得那么繁茂!每到花期,满枝的花朵仿佛永远摘不完:昨天刚摘过,翌日又有新花绽放。大大小小的花蕾次第绽放,连绵不绝地装点着整个花期。
那时候的农家妇女没有饰物可供打扮。每逢栀子花开,塆里的婶娘们、姐妹们总喜欢把栀子花别在发髻或辫梢上。一旦戴上栀子花,她们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这种天然的装饰似乎与她们脚下的土地、田野浑然一体。而那些发间摇曳着一两朵栀子花的孩童,也显得特别天真可爱。
恬淡、素洁的栀子花洁白如雪,温婉如玉,其叶亦常绿不凋,带着一份纤尘不染的纯真和坚韧。因花期正值初夏,栀子花又有“夏雪”“香雪”之称。我格外喜欢中晚唐诗人张祜的《信州水亭》:南檐架短廊,沙路白茫茫。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以及宋代诗人陈造的《次栀子花韵》中的“琼树未应矜洁白,金神端为发英华”一句。在我心里,栀子花是最美的,美得无可比拟,无以复加。当栀子花纷纷绽放时,我远去的故乡正弥漫着馥郁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