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们讲了古诗可以换韵，而且换韵是非常自由的，但词是不自由的，因为词比诗的格律要更严格。词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更不整齐，也有可以换韵的地方，可是事实上，词在什么地方应该换韵，在什么地方不应该换韵，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这是在形式上词和诗的分别。
词每一句字数的限制和换韵跟诗不同，那么，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句中的顿挫也不一样。什么叫顿挫呢？顿挫就是停顿的地方。比如“月落－乌啼－霜满天”（张继《枫桥夜泊》）是二二三的停顿。顿挫，就是说你在什么地方停一下，换一口气。“月落－乌啼－霜满天”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例证，为什么呢？“月”是名词，“落”是动词；“乌”是名词，“啼”是动词；“霜”是名词，这个“满天”，广义来说，相当于动词的性质，是引申主词的一个动语。所以它在文法上也是应该这样停顿的。在诗句里面一般说起来都是这样的停顿。
诗的顿挫一般是与文法相合的。都是这样子吗？也不尽然，我说过，天下什么事情都有例外，所以不要看到例外的事情就大惊小怪。有的时候，诗的顿挫与文法是不相合的。宋朝有一个古文大家，就是欧阳修。他曾经写过一首诗，其中有这么两句：“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再至汝阴三绝》其一）按照文法上说起来，“黄栗留”是一个名词，是鸟的名字，就是黄莺的别名；“鸣”是动词；“桑葚”是一个名词，是桑树结的果实。这句诗的顿挫与文法就无法相合。那么不合的时候怎么办呢？你念“黄栗留－鸣－桑葚－美”？这不像是念诗呀。诗的韵律，七言的句子总是二二三的停顿，所以它在文法上虽然是“黄栗留”为一个单位，可是念起来还是“黄栗－留鸣－桑葚美”。你要是连着下句一起读，就更知道这个停顿是很重要的了。“紫樱桃”应该连起来是一个词，可是我们念的时候是“紫樱－桃熟－麦风凉。”
在文法和顿挫不相合的时候，解释的时候要按照文法，吟诵的时候是按诗的顿挫的韵律，而不要管它的文法。
人文经典
诗词曲漫谈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