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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星期二
当前报纸名称:今晚报

忆甜思甜

日期: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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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8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周末和云回老家,我特意放两个手提袋在汽车后备箱里。云了然地冲着我笑。

  微风不燥,春光正好,汽车在乡间公路上跑得惬意。左边河滩上碧绿的麦苗展开厚实的绒毯,右边几百亩梨花开得声势浩大,路两边站岗的白杨长出嫩绿的新叶,为春天举证。沟边或田埂间夹杂几棵柳树、槐树和榆树。此时,榆树是最吸睛的。肥硕的榆钱挤满树枝,随风轻曳着牵引我的视线。

  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哥哥高高地骑坐在粗壮的树杈上,一只手揽住一根稍细的树枝,另一只手捋一把鲜肥的榆钱揉进嘴里,脸上写满了“享受”。他又折下几枝细枝扔给树下咽口水的我。我举着那几枝榆钱,一朵朵摘下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春天的甜香。这树是太爷爷带着爷爷栽种在老家院子里的。小时候的我们,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感念太爷爷和爷爷的好。

  我和云把车停在路边几株低矮的榆树旁,拿着手提袋向榆树走去。低处的榆钱很容易够着,高处的需要和云合作。他扳着粗一点的树杈,让它弯下腰,我急忙双手并用,捋下大串大串的榆钱。

  忍不住再一次跟云讲起2004年的春天,爸妈接我到娘家养胎。那天我提起妈妈做的榆钱饽饽,爸爸拿起篮子就出门了。院子里的榆树早就砍了,想吃榆钱得去村外的路边找。云说:“算算都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时爸的身体真是好啊!”可不是嘛!如今爸爸已经八十有二,再不敢让他做爬高爬低的事情了。

  当年,择洗干净的榆钱盛在一只面盆里,妈妈往里放入玉米面、盐和五香粉揉匀。秫秸燃起的火苗从容地舔着锅底。锅里有一瓢水,水边冒出一圈细小的泡泡,并“吱吱”地响着。妈妈取出一团面,两只手倒腾着做成饼状,用一只手托着贴到水上锅边,伴随着“滋啦”一声,一缕淡淡的水汽腾起。就这样,饽饽一个挨着一个在烧热的锅里临水就位。妈妈盖上锅盖,小火慢烧,一会儿就有香味冒了出来。

  如今,妈妈的这通操作我已烂熟于心,却从来没有如法炮制过。我按自己的方法做出榆钱窝头给妈妈送去。妈妈尝着说“好吃”,可我还是更馋她做的带锅巴的饽饽。妈妈笑着骂我“馋闺女”,转身就为我做起饽饽来。我开心地帮忙打下手,听她时而回忆岁月,时而说起我们儿时的趣事,时而只是安静地和面、揉团。

  这个场景几乎年年上演,但我知道昔日是不能重现的,就像我吃的榆钱,小时候是哥哥上树捋的,2004年是爸爸捋的,现在是云陪我捋的。虽然榆钱饽饽吃到嘴里的咸香味道似乎没有变过,但它的实质却发生了变化,由充饥变成了尝鲜。有人把它称为“忆苦思甜”饭,在我这里却是“忆甜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