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后来说:“我很感谢我的父亲,他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撒下了文学爱好、研究以及创作的种子,使我越年长,越认定文学是我的终身事业。”
关于幼年读书,顾随有这样的回忆:“自吾始能言,先君子即于枕上授唐人五言四句,令哦之以代儿歌。至七岁,从师读书已年余矣。”顾随“至七岁,从师读书已年余矣”,这个“师”就是他父亲。
父亲疼爱儿子,但在学习上要求十分严格。所讲授的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及唐宋八大家文章等都必须熟读成诵。一天中,早晨、上午、下午不能离开学堂。父亲要求学生对其所讲授的古典诗文,能讲解,能背诵。顾随十岁前就能做到,七岁起开始做文言文,八岁即能完成三百字的短文,且无文法错误。
有一年的某段时间,母亲回娘家去了,父亲怕耽误儿子学习,没让顾随跟着一起去。顾随白天读完四书五经,晚上父亲又为他讲颂古典诗歌。读的是杜甫《武侯庙》,读到“遗庙丹青落,空山草木长”时,顾随忽然觉得四周墙壁突然消逝,自己置身在一片荒山野岭中,那时候的顾随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山,只朦朦胧胧在文字和图画中见识过所谓的山。顾随把这一奇妙的感受告诉父亲,父亲微笑不语,这一刻,他意识到儿子是难得的读书种子,因为儿子诵书不是用口而是用心。
顾随的成长,凝聚着父亲的心血。顾随后来说:“我很感谢我的父亲,他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撒下了文学爱好、研究以及创作的种子,使我越年长,越认定文学是我的终身事业。他又善于讲解,语言明确而又风趣,在讲文学作品的时候,他能够传达出作者的感情;他有着极洪亮而悦耳的嗓音,所以长于朗诵:这一些于我后来做教师、讲课都有很大的影响。”
11岁那年,顾随入读县城的高等小学堂。高小毕业后又在中学读了几年。读完中学,顾随父亲执意送儿子进京考大学。
1915年,父亲送顾随进京报考北京大学。先步行三天到山东德州,从那里坐火车赴北京。正是隆冬季节,一天晚上,父子俩住宿在一家条件简陋的小旅店。顾随年轻,倒头就睡了。父亲却冷得睡不着。窗户纸没糊严,冷风直往里灌,父亲担心儿子被冷风吹,就从店家要来浆糊和纸,花了小半夜,把窗户糊严实。顾随一夜安眠,父亲却是一宿未合眼。
有一年因为闹土匪,顾随不能出外工作,就在家读闲书,没事时和孩子们打打闹闹,有些长辈看不惯,批评他越长越没出息了。可父亲却替顾随辩护,说:“读书的人,总要有二三分呆气,才能到得好处。聪明外露,千伶百俐的人,读书决不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