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庆幸自己走上了写作这条路。这种庆幸可以有无数种理由,此时此刻,我为写作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弱点、狭隘,甚至更加不堪的面目,而感动庆幸。
即笔,也是即心。总是提笔的人,会格外敏感地意识和捕捉到,内心的风吹草动。心中有风波,笔下即现风波,绕不过去,瞒不过去。如此,作者总能看见更真实的自己,或者人性。
记不清这般情形,已有几年。有别于周围见了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流浪猫,它善记,善逢迎,善撒娇卖乖,善察言观色,任你安家空中楼阁,它也能夹在人丛里,娓娓随你登梯入室。双眼告怜,那么可爱曲折地讨好,如石如冰的人也得融化。它若登门,断然不会让它空跑一趟,总要肚饱腰圆,心满意足。有时想得起来,出门也会为它捎上大捧猫粮。
一开始,自然是惊奇、惊叹,一只流浪猫如何修得此等造诣,换作自己,说不定已有飞黄腾达的造化。几个春夏秋冬从日历上扯下来,这种惊服渐渐消失,甚至,对这种行为已经有了不屑。
最美好的关系总是清素,宋江刺配江州,戴宗尚不识,也来向他讨人情银子。宋江的话,深在我心:人情,人情,在人情愿。真叫张口的人惭愧!我愿赠之予之,自是我的襟怀,君若求之乞之,甚至命之令之,那就只好没有。有也可以,只是不那么情愿了。
要猫也有这样的觉醒,实在强猫所难。总之,我察觉到了,我已不似从前那般热情地付出,寻它觅它,免它饥饿之苦。
那么,是什么发生了变化?如果,最初发自关爱,那么如今,是我的关爱,已经临界时效期,还是我的关爱,只愿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所有的爱,是否都有时效,随着重复与时间,而减弱,而疲劳,而消失?还是所有爱的时效,本就作为一份惯例暗律被写入人性?
听说对抗岁月,对抗衰老,对抗遗忘,对抗惰性,对抗锈蚀,对抗欲望的,也许,还可以再加上一条,对抗爱的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