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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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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青菜岂寻常

日期: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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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8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看似最简单不过的白水煮青菜,为何有着勾魂摄魄的滋味?在作家潘向黎的小说《白水青菜》里,这道菜成了贯穿全文的线索,也为文中人物带来难解的谜题。

  开篇的场景平凡却温馨,丈夫深夜应酬后回家,厨房里飘溢着米饭的香气,妻子为他端上简单的下饭菜,“一个碟里是十几粒黄泥螺,并不大,但很干净,一粒粒像半透明的岫玉,里面有淡淡的墨色。一个碟里是香菜心,嫩嫩的酱色,也是半透明”。丈夫最期待的却是妻子最后端来的一个小瓦罐,里面是专门为他熬制的白水青菜汤,“清清的汤色,不见油花,绿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还有三五粒红的枸杞,除了这些再也不见其他东西。但是味道真好。说素净,又很醇厚;说厚,又完全清淡;说淡,又透着清甜;而且完全没有一点味精、鸡精的修饰,清水芙蓉般的天然”。日复一日,青菜汤的滋味始终醇美,丈夫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从没有思考过汤罐里的奥秘。

  这对结婚十几年的中年夫妇,组成了都市里令人艳羡的“白金家庭”,既有财富,又有格调,经商的丈夫事业有成,妻子辞去工作专心相夫教子。温馨的现实却被婚姻的危机猝然打破,漂亮任性的年轻女孩嘟嘟闯入了丈夫的生活。他开始不回家吃晚饭,后来甚至不再回家,和嘟嘟住到了一起,“新鲜的爱情,新鲜的疯狂,新鲜的住处,新鲜的气氛,好像连他自己都成了新的”。

  但在新鲜感过后,丈夫还是要考虑最基本的吃饭问题。外卖、饭店虽应有尽有,却无法满足他的口味,特别是喝不到能让味觉苏醒的汤。爱看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小说的嘟嘟,为他做了一顿以“另类、浓烈、丰富”著称的“村上餐”:“每人一碟三明治,切成小块的,一摞一摞的几摞,旁边点缀了嫩玉米芯和炸薯条。中间是一大盘红红的、一片混沌的东西,仔细看可以辨认出里面有腊肠一样的东西。唯一熟悉的东西是啤酒,麒麟一番榨。”吃着这顿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饭菜,他忍不住说出了心声:“真的会做的人,就是一碗白水青菜汤,吃起来就够好了。”

  带着好奇和挑战欲,嘟嘟瞒着丈夫,独自到他家登门拜访。妻子并不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愤怒。两个本是敌对关系的女子,心平气和地坐在桌边,品尝着丈夫常喝的白水青菜汤。嘟嘟对汤的美味感到难以置信,妻子告诉她真正的做法:“上好的排骨,金华火腿,苏北草鸡,太湖活虾,莫干山的笋,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时候加上一只阳澄湖的螃蟹,一切二,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瓦罐,用慢火炖三四个钟头,水一次加足,不要放盐,不要放任何调料。好了以后,把那些东西都捞出去,一点碎屑都不要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尽管丈夫已经许久不回家,她仍然每天坚持炖一罐汤,守候着他的归来。涉世未深的嘟嘟,终于明白了汤和汤、爱情和爱情之间的不同,面对妻子“你能这样为他做吗”的询问,坦率地回答:“我也可以的,但是不必了。”

  一个月后,结束了“新鲜关系”的丈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切仍然和往常一样,妻子端来的汤外观也毫无变化,一口下去,却发现没了提鲜食材的助力,味道和过去大相径庭。面对丈夫的质问,妻子气定神闲地回答:“白水青菜,就是这样的。你要它什么味道?”随后告诉惊讶的丈夫,她找到了烹饪学校的工作,即将走出家门,开启自己的人生。一碗回归本味的白水青菜,折射出婚姻与生活的诸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