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向来说,许地山对张爱玲的文学创作也有着深远的影响。从目前保存在香港大学档案馆的许地山手稿来看,他在港大任教期间对中国民俗史、服饰史、宗教史和文化史等各个领域都有涉猎,而近年来不断有研究者指出,这些著述直接启发了张爱玲的早期散文创作。香港大学比较文学系黄心村教授评论许地山对张爱玲的影响为:“张爱玲和一百年前开启的新文学传统同龄,而她真正的创作起点是整整八十年前的香港人文教育的熏陶和随即到来的香港之战。世界主义的人文观是她从许地山那里承继的最重要的文化遗产。”
包括黄心村等张爱玲的研究者早已指出,张爱玲一九四三年发表的短篇小说《茉莉香片》中的言子夜教授,其实就是许地山的化身,她提到:“许地山对张爱玲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他出现在张爱玲的文字里则是披着虚构的面纱的,这里无法避开的重要文本是张爱玲最初发表于一九四三年七月的短篇小说《茉莉香片》。小说中的言子夜教授的原型即许地山,这一点是广大张爱玲研究者和读者的一个共识。许是言和午,而午夜即子夜,穿长衫、学富五车的中国文史哲教授,在张爱玲的大学生涯中不可能有别人。而小说中描绘的言子夜的课堂,也给我们提供了想象张爱玲的大学文学课的一点依据。”
一九四一年八月四日,许地山积劳成疾,心脏病突发,逝世于香港寓所。这时,正当他的事业如日方中,不幸遽逝,享年仅四十七岁,令人惋惜不已。
他的真正死因迄今仍然成谜。据许地山的友人说,一九四一年夏,许地山独自一人到新界沙田度假,忽感不适而终;另一说是他在沙田染上毒蚊症,七月二十八日返回香港寓所,次日还出外开会,后来心脏病发作,至八月四日逝去。
远在重庆的周恩来、郭沫若、老舍等听到许地山先生的噩耗,都感到意外和非常悲痛。
许地山在港六年时间,呕心沥血推动教育文化事业,热情投身抗日救亡运动,认真从事学术研究,深受香港社会各界敬重。
许地山逝世后,孙中山夫人宋庆龄送来了花圈;颜惠庆、王云五、周寿臣、甘介侯、简又文、史乐施、叶恭绰、梅兰芳等社会名流以及各界代表近千人参加祭仪,场面感人。许地山遗体后来被葬于薄扶林道坟场。
时人对许地山的学问也许不大了了。大学问家陈寅恪对许地山的学术成就和宗教史研究十分推崇,他写道:“寅恪昔年略治佛道二家之学,然于道教仅取以供史事之补证,于佛教亦止比较原文与诸译本字句之异同,至其微言大义之所在,则未能言之也。后读地山先生所著佛道二教史论文,关于教义本体俱有精深之评述,心服之余,弥用自愧,遂捐弃故技,不敢复谈此事矣。”
许地山病故,陈寅恪更有挽联志记他在香港期间的生活,令人感喟:“人事极烦劳,高斋延客,萧寺属文,心力暗殚浑未觉;离乱相倚托,娇女寄庑,病妻求药,年时回忆倍伤神。”
从陈寅恪的挽联可见,他认为许地山是劳累过度而逝的。
许地山对香港文教事业贡献极大,他对香港大学和香港中小学教育倾注了全副心力,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