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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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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翎”笔名背后的悲凉

日期: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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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著名经济学家刘国光1935年入江苏省立江宁初级中学,位于江宁县东山镇,遇到两个非常要好的同学,成了“一坨儿”,日夜相伴,形影不离,他们分别是坐在刘国光后桌的徐嗣兴和姚抡达。

  徐嗣兴就是著名作家路翎,姚抡达后来是著名的音乐家,改名姚牧。他们两位在江宁中学的抗日宣传中崭露头角。刘国光称,徐嗣兴是“天生的作家材料,能写得很”;姚抡达能说会唱,两人表现出色,配合默契(刘国光口述《刘国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2页)。

  1938年春,三个流亡中的好友重聚于四川省国立第二中学。9月学校从重庆北碚区文星场搬到合川县文庙。又一年春,一头扎进生活里进行创作的徐嗣兴和很有音乐天赋的姚抡达,考取了设在重庆的三青团宣传队,同时考取的还有从湖北沙市到重庆找工作的16岁的李露玲。她原名李世玙,因仰慕女革命战士胡兰畦所作回忆录《在德国女牢中》的人物叶露玲,改名为李露玲。

  在宣传队,徐嗣兴和姚抡达都当李露玲是小妹妹。李露玲一直把徐嗣兴当做引路人。徐嗣兴教李露玲读俄罗斯文学作品——屠格涅夫的《罗亭》、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高尔基的《母亲》。姚抡达教李露玲音乐知识,认识五线谱,带她出去玩,不像路翎那般严肃。徐嗣兴、李露玲在宣传队跑龙套,管服装、道具。

  后来三人先后离开宣传队,经胡风介绍,徐嗣兴在陶行知创办的育才学校文学组当“小先生”,带李露玲在音乐组当了学生,姚抡达经贺绿汀引荐到育才当了音乐组“小先生”。李露玲因病住到徐嗣兴的家里。徐嗣兴是喜爱李露玲的,“顶在头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沧海萍踪:李露玲访谈录》,中国电影出版社2023年版,第28页),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但严肃的他却羞于用语言表达,说不出甜言蜜语,没有给李露玲讲过一句开心、温情的话,也不会周到地照顾女孩子,缺乏足够的勇气,但他有一颗真诚的心。姚抡达活泼,会说,善于体贴“小孩儿”李露玲,很会哄人,总夸赞李露玲有音乐天分,能唱歌,还能表演,鼓励她不要埋没在乡村里。此时非常感性、摇摆之中的李露玲偏向了姚抡达,离开路翎家,不辞而别,姚李合好。

  这对徐嗣兴打击很大,刘国光得到消息赶到徐家去看他,察觉高高大大的徐嗣兴一下子瘦了许多。虽然几天前要死要活的,但徐嗣兴和刘国光见面后,只是沉默不语。刘国光说:“他是决心要忘掉这一切,也决心要记住这一切。”

  1940年5月,徐嗣兴在胡风主编《七月》第5集第3期发表成名作《“要塞”退出以后》,第一次使用“路翎”这个笔名,结合了李露玲、姚抡达两人的名字,“路”取自李露玲,“翎”来自姚抡达在合川用过的笔名“彤翎”。徐嗣兴告诉胡风:“名字我也曾想到,只是想来想去,别的也仿佛不好。自己纪念两个朋友,就用路翎吧。”

  “路翎”充满悲凉的意味,作为徐嗣兴青春时代生存与命运的印迹,永久留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也是独特的“这一个”。1945年路翎所作长篇小说《财主底儿女们》上部在重庆初版,被胡风称为“中国新文学史上一个重大的事件”,路翎将全部身心献给了文学。

  刘国光1941年考上西南联大经济学系,走上经世济民之路。姚牧成为男高音歌唱家、作曲家,新中国出的第一张黑胶唱片《东方红》和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都由他领唱,他还曾为电影《铁窗烈火》《十三陵水库畅想曲》配过主题曲。李露玲1948在香港主演歌剧《白毛女》,饰喜儿,轰动一时。后出演话剧、电影,并任导演。上世纪五十年代,路翎受胡风案牵连,李露玲因与路翎以往的关系而受审查,一时撤销主演话剧的资格。

  他们或是终身的友谊,或是友谊的毁灭,陪伴路翎跌宕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