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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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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有人说你年轻

日期: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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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2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当你退休了,一步步走向衰老,与朋友或亲友见面时,就会发现大家都会说你年轻。“哎呀呀,你一点没变,还那么年轻!……”你当然高兴,但心底下却别傻乎乎地相信。

  听到我说“你别傻乎乎地相信”,你可能感到沮丧。但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就像一辆汽车,在人生坎坷的路途上奔波了大半生,人家说你还是新车,这是亲切的安慰,这是美好的假话。从辩证的角度说,决不会有人对年轻人说“哎呀呀,你真年轻”。

  当然,人家说你年轻,也是因为你有乐观抖擞的精神与老当益壮的表情。不过,你还是要冷静,你毕竟不年轻。

  一个人觉得自己年轻和有年轻心态是两回事儿。我们必须承认人生的路程有着从低到高,然后从高到低的曲线。倘若在众人的赞扬下,你感到自己真就是年轻,还是只猛虎,依然迈着虎步,那就会从后半生的山坡上跌落下来。

  生命的一半是爬坡,是向高峰攀登;生命的另一半是下坡,是从高峰走下来。前半生是猛虎冲刺,奋斗会有兴旺美好;后半生是乌龟缓行,沉稳才能健康长寿。

  说到这里,好像我挺智慧,其实我就是个被别人赞扬“年轻”的傻瓜。我有个AA制的文友群,定期聚会。每次聚会大家都说:“你比上次精神多了,满脸红光!……”可下一次聚会,他们依然不走样地说:“你比上次精神多了,满脸红光!……”

  我老是比上次精神,这么精神下去,绝对就能回到婴儿状态了。但我没有记性,反而乐不可支,没有意识到文友们美好的假话是安慰。于是真就觉得我确实是日新月异,而且真就傻乎乎地“得瑟”起来。

  我是接近退休时才学的开车,可能在安装队工作时对“技术方面”有着经验,所以很快就能驾车飞奔。刚驾驶的是手动挡车,更觉得有“驾驭”的快感,一天一千公里地跑。一些年轻的司机跑几百公里就累得不行了,他们对我瞪着惊讶式的崇拜目光,这使我更加“得瑟”。

  “得瑟”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还能继续“得瑟”。一天,我驾车奔驰在一条荒凉的山路上,突然感觉身体有问题,出现了几乎无法忍受的症状。我大感惊骇,但最终咬牙将车直接开进医院。谢天谢地,在医生们的救助下,我很快恢复了正常。然而,我不敢“得瑟”了,并对生命的活力和生命的极限有了真正的认识。

  问题是我只有驾车游逛山山水水这一个爱好,如果失去了这种游逛的能力,我还有何生活乐趣可言?于是我开始寻找“科学的驾车方式”。过去我是踩上油门就一口气开上数百公里,一直开到不能再开了,才下车休息。现在改成每开一百多公里,最多不超过二百公里,无论累不累,也要下车散步或活动四肢。这种断断续续有节奏的驾车方式,令我甚感惊喜,因为它再没让我产生疲乏感,几乎一天可以开一千公里还多!

  妻子见我开车成瘾,很是担忧,便说:“你不是年轻人了!……”我说:“我恰恰不年轻,所以才开车疯跑。因为开车疯跑才使我感到年轻。”妻子干瞪着两眼,不知怎么回答我好。我说:“你要是想年轻,就跟我一起疯跑。”

  其实,妻子是我车上最忠实的乘客,但开始时她充满惊慌,看到我在陡坡上冲刺,她就在身后尖叫。我大怒特怒,警告说再尖叫就把她扔下车。她也大怒特怒,说用不着扔,她自己往下跳……然而,渐渐,就平静了,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车后排的座位上,安静得犹如车上没人一样。无论前面出现多么危险的景象,她也岿然不动。

  有一次,我们夜里行驶在一个山区,猛然“呯”的一声,汽车爆胎了,我赶紧下车。我站在孤立无援的路边,很有些紧张不安,却猛然感到妻子静静地依偎在我身边,表情平和得像是平日在公园里散步。我陡然涌上来巨大的感动,差一点就热泪盈眶……

  一次在茫茫的大雾中,只能隐约看到前车的尾灯忽闪,我既怕撞到前车,又担心后车追尾,紧握方向盘的手都沁出了汗水。在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的时刻,却听到妻子在身后轻声地哼着节奏铿锵的歌曲:“向前进,向前进……”关键时刻,女人比男人胆大,越是平日显得弱不禁风的女人,越有着非凡的胆量。顷刻之间,我如释重负,真就信心百倍地向前进,向前进……

  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驾车在宽阔而笔直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车窗前是蓝天白云和不断变幻的景色;路两旁的绿树和鲜花飞闪而过。妻子陡然说了句:“我们永远这样愉快,真就是年轻了!……”

  我笑起来:“好,你说得好!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永远,但只要我们始终坚持永远,就会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