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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09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今晚报

技 痒

日期: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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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3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高渐离,燕国人,是荆轲的好友,擅长击筑。筑,乃弦乐器,传说有十三根弦,似筝,已失传。荆轲刺秦失败后,秦王四处抓捕他的好友。高渐离也在名单之内,遂隐匿于赵县隐姓埋名做酒保,以此避祸。

  某日,店主宴请宾客。席间有人击筑,高渐离听后,忍不住评价了几句。店老板感觉惊讶,遂邀请他即席演奏。高渐离登场献技,赢得满堂喝彩。后来,他暗忖自己一身技艺,却忍辱埋名、身处泥淖,以为耻辱。于是回到住处更衣,再次登堂献艺。从此,名声在外。秦王听说了他的情况,就派人将其请到咸阳去,弄瞎了他的眼睛,令其演奏。高渐离用灌了铅的筑攻击秦王未遂,身死。

  汪曾祺曾作一文,题为《吃食和文学》。文中讲到,他外出买牛肉,曾遇一中年妇女在前面排队。此女看起来是个知识分子,南方口音。她问卖肉的:“牛肉怎么做?”汪曾祺觉得很奇怪,便问:“你没有做过牛肉?”女人答,她们一家人都不吃牛羊肉。现在儿子要出远门,为了让他适应外面的环境,就买点牛肉尝试煮一下。汪老技痒就把人家拉到一边,详细地讲了一下牛肉的烹煮技术。从清炖、红烧,到水煮牛肉和干煸肉丝,讲得口沫四溅。女人喏喏而归。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每个人都在意他人的评价,都希望自身的价值能获得他人的认可,赢得他人的尊重。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被逼到当酒保,见人就喊:“您里面请——”音乐家高渐离,无法忍受长期做酒保的屈辱。这符合人性,可以理解。

  音乐家离不开掌声,就像高明的厨子离不开中年妇女的崇拜。艺术家(包括大厨)和粉丝,究竟谁更离不开谁?这个问题值得认真研究。

  以下,是个传说。据说,意大利小提琴演奏家帕格尼尼技艺高超,拥有无数膜拜者。有听众曾公开质疑他的小提琴是不是魔琴,希望亲手摸一下。帕格尼尼满足了他的愿望,并坦率地告诉对方:只要是有弦的东西,他都能拉出美妙的声音。那位听众也是个狠人,直接脱下脚上的皮鞋递了过去。帕格尼尼顺手在皮鞋上钉了几根钉子,装上琴弦,旋即拉出了美妙的旋律。

  有人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倒愿意相信它是真的。大师们内心深处那小小的骄傲,无疑是造就出美好境界的重要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