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飞》是首很特别的儿歌,也是电影插曲,音律中闪动着包裹不住的烂漫和天真。约莫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有句歌词“秋虫在呢哝”,它出自另一首歌曲《月朦胧鸟朦胧》,是根据台湾作家琼瑶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主题曲,唱得让人浮想联翩,有些许迷茫,也有些许惆怅……
谈到虫,不少人会皱眉,觉得这细小的生物带给人类的只有烦扰,抑或站在功利的立场上给它以“益”“害”之分。但其实,天底下所有活动着的一切都是大地的精灵,皆不可或缺,哪里有好坏之别?苍穹之下,光阴温软,山高水长,虫儿飞动的地方必定是一个适宜的所在,一个滋养生命的地方。
入秋后,耳际不时响起一阵细微的嘶鸣声,它来自蛐蛐,又名蟋蟀、促织,这秋日里只闻其声却难见其形的虫儿。尤其在夜深时分,于万籁俱寂中静心聆听,不可数计的蛐蛐嘶鸣,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由零散渐至规整,由细碎渐至宏大、纷繁起来……蛐蛐叫着,不让那醒着的人孤单,世界浓缩于咫尺之间。在水一般流淌的月色里,蛐蛐的鸣叫隐隐约约,窸窸窣窣,断断续续,仿佛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开秋肇凉气,蟋蟀鸣床帷。感物怀殷忧,悄悄令心悲。多言焉所告,繁辞将诉谁。微风吹罗袂,明月耀清晖。晨鸡鸣高树,命驾起旋归。”1800多年前的曹魏诗人阮籍,在烽烟乱世的虫鸣声中写出了他独特的人生况味。
除了蛐蛐,我记忆很深的还有一种虫儿——萤火虫,老家的人,通常叫它亮亮虫。萤火虫大多出现在盛夏时节。傍晚,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歇息下来,吃罢晚饭,拾掇完碗筷,各家各户不约而同地把自家的竹床搬到塆里的水塘边,或者就近搁在自家院子里,乘凉、拉家长,天南海北地聊……除了听老辈人侃古、分拨儿捉迷藏外,小孩子们玩得最开心的事便是抓萤火虫了。
待在池塘边、草丛中的萤火虫,白日里难觅其踪,到了傍晚,这可爱的虫儿便径直出现了,几十只聚在一起,散布于村前村后的空旷之地。没玩具的乡下孩子,有的喜欢找一只透明的小瓶子,捉几只萤火虫放进去,拧上瓶盖,拿在手里,刹那间,眼前光芒一片,稚嫩的心底也喜悦不已……
在迷迷蒙蒙的乡村夜空,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逶迤而来,漫无目的地飞,犹如无数流动的星星穿梭不停。萤火虫飞得慢,晃晃悠悠,想抓住它,只要动静不是太大,悄悄靠近,再伸长两臂拢住它的飞行路线,双掌轻轻地往里一合,萤火虫就逃脱不得了。
萤火虫在瓶子里待久了,容易闷死,顶多1个钟头就得放走,小孩子浑然不知,而大人们心明如镜。每当孩子们玩得忘乎所以,时间长了还不见开瓶,往往会招至大人的一番呵斥:“还不拧开瓶子?这样弄,亮亮虫怎么受得住呢?!”于是,小孩子顿时醒悟过来,赶紧拧开瓶盖,瓶口朝外,眼看着受困的萤火虫们“呼”地一下倾巢而出,急匆匆地寻找自己的同伴去了……
不论是秋后的蛐蛐,还是盛夏的萤火虫,乡亲们都不愿伤害它们。对自然生灵,怀抱由衷的怜悯与爱,是这个世间最为高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