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的农村,冬天可燃物极少。所以“冬闲”的时候,家里的男人们就会去野外刨树墩。树墩拉回家后,劈成柴火可以用来取暖,如果树墩积攒到一定的数量,还可以送到镇上的碳厂换成现金贴补家用。
冬日的野外北风呼啸,冰天雪地里父亲拉着小拉车,车上装着铁锹和钢镐等工具。我则跟在车后小跑,沿着树趟子寻找树墩的踪迹。
每当发现一个树墩,父亲都会非常高兴,尤其是发现一个大树墩。其实树墩是极难刨的,尤其是那些粗大的树墩,根部很粗,还有着发达的根系,需要刨一个很大的坑才能把树墩弄出来。
父亲刨树墩很有办法,树墩旁边的泥土已经冻得瓷实。父亲先用钢镐将冻土掘开,冻了的泥土像石头一样硬,非常耗费体力。父亲尽量把坑刨得足够大,坑越大,树根露出来越多,那些树根也是极好的燃料。虽然冬天的气温很低,因为劳动量大的缘故,父亲干活时总是穿着单衣单裤,脸上经常是汗流不断。
我是父亲的助手,除了把父亲砍断的树根捡拾成一堆,还要等父亲累了的时候用斧头砍断那些细小的根系。
记得我和父亲刨的最大的树墩是一个柳树镦,我们用了三天才刨出来,还请来附近的村民帮忙,才把树墩装上车,估计这个树墩至少有上百斤的分量。后来这个大树墩被镇上烧炭的买走了,竟然卖了40块钱,在那个年代简直是“天价”,过年的时候我和弟弟不仅添上了新衣服,家里还吃上了大鱼大肉。
而今,和父亲一起刨树墩的场景有时会走进我的梦里,梦里冬天的阳光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洒在父亲的身上,父亲穿着单衣,挥着钢镐,钢镐起起落落间,我发现自己看到的,不仅是父亲的勤劳,还有当年他对家庭的那份担当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