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搬家时，女儿帮着收拾照片，看到一张我穿着绿军大衣、围着鹅黄色围巾的照片，忍不住嘲笑说：“妈，您这什么时候照的？太土了。”我说：“别拿现在眼光看过去。你再细看看，照片里还有你呢。”她仔细看半天，说：“哪有啊？”
那张照片是1987年冬天在海河边照的。那时军大衣刚在这个城市流行不久，三四十元一件。市面上，已有各种腈纶棉甚至羽绒做填充物的防寒服，但对于寒冬里骑车上下班的工薪阶层，穿一件带栽绒领子，里面绗缝、真材实料的绿军大衣，搪风挡寒，又时髦，还算实惠。我和先生是这年5月份结婚的。我住单位院里，几分钟就能到办公室，先生上班远，每天骑车在路上近两个小时。当时工资都不高，一个人工资奖金加起来几十块钱，买一件军大衣，要去掉小半个月工资，但入冬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还是盘算着给先生买了一件军大衣。
那时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为买一件质量好，尺寸、价格合适的军大衣，我和先生去遛商业街。当时和平路百货大楼一侧有很多服装店，正是应季，很多店里卖军大衣。我们走了几家，发现质量差异还挺大，货比多家后，才买到这件满意的。一是其裁剪做工好，一把抓不透的厚实，穿上却不臃肿，二是外面是质量很好的斜纹布，不像有的店里卖的是薄厚和结实程度都差一些的平纹布。价格是36元，也还合适。虽然怀着孕遛半天，我的腿都酸了，但买到一件合适的军大衣，让我们俩都很高兴。后来有一天，我们去海河边照相，为照顾我和肚子里的宝宝，先生特意让我穿上了这件军大衣，脖子上围的鹅黄色带椭圆黑点图案的薄绒围巾，也是结婚前先生偶然看到，觉得好看买了送给我的。于是，在冬日的海河边，我留下了这张腰身略显臃肿、但一脸温暖幸福的照片。
女儿听了，一时无话。过会又问：“那这件大衣呢？”我说：“那年快过春节时，我们回爷爷奶奶家，你小叔叔正在外学开车，爷爷奶奶一看你爸穿这大衣挺好，就让给你小叔叔也买一件。我因为怀孕月份大了，在家多待了几天，你爸自己又去了和平路，但他不会像我那么仔细甄选，买回来后，爷爷觉得不如他身上穿的质量好，就让他把自己这件给了你小叔叔，让你爸穿新买的那件了。”那件确实有些薄，面料也是平纹的，穿了两年多以后，又流行起一种皮面、丝绵内胆，更暖和也帅气的夹克式飞行服，我给你爸买了一件，军大衣也就不再穿了。你爸把后来穿的那件放在了他在单位值班室的柜子里，晚上值班冷时搭盖一下用。
听完这番话，女儿收拾照片的速度明显放缓了，可能是也在检视自己的一些岁月留痕吧。近些年，随着网购的便利，让当年怀着孕也逛商业街的兴奋劲儿不再，而为买一件军大衣遛了半个和平路的往事，也只能留在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