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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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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报数字报-一景一物总关情

日期: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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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0版:副刊·读吧       上一篇    下一篇

一景一物总关情

宋 健

  周作人有好多集子,名字都很有趣味,如《泽泻集》《苦竹杂记》《苦茶随笔》《风雨谈》《雨天的书》等,它们都以自然界中的一景一物命名。其中《雨天的书》是周作人最得意的一部集子,这部集子作于北京多雨的冬天,是周作人“聊以对付这雨天沉闷光阴”的成果。大约雨天给人的那种忧郁感使人更易怀旧和更多敏感于自然,所以这部集子大多是怀念童年、故乡,描绘自然的文字。

  为文平淡是周作人一贯的艺术追求。文字要达到平淡自然清闲悠远的境界,是离不开描写自然的,自然景物的空灵能使人忘却身边的俗物和内心的烦恼。周作人笔下的自然,静谧安详,万物皆具灵性,这是因为他全身心的投入。他从不藐视自然中任何一物,而总是将自己的情感倾注其上,所以他笔下的自然皆着上了自己情感的颜色,连雨、青蛙、鸟乃至苍蝇都好像有了灵性。

  他将自己融入大自然中,好像在与这些自然物一起游戏,这样他所写的冬天之雨也有了自己的情绪:“今年冬天特别的多雨,因为是冬天了,究竟不好意思的下,只是蜘蛛丝的一缕缕的洒下来。”(《自序一》)似乎抑郁的冬天影响了雨的情绪,下起来才这样懒懒散散。苍蝇给人的印象是不怎么美的,但在周作人笔下却有诸多趣味,“——苍蝇共有三种,饭苍蝇太小,麻苍蝇有蛆太脏,只有金苍蝇可用,金苍蝇即是青蝇,小儿谜中所谓‘头戴红缨帽,身穿紫罗袍’者是也,倘若捉到一个年富力强的苍蝇,用快剪刀将头切下,它的身子仍旧飞去。”要将苍蝇分出好多种类,真难为了童心烂漫的周作人了。

  除了这些小景小物让人读起来含笑忘情外,他写自然景物则让人有种“顿悟”之感。《山中杂信》记述周作人避暑于北京香山,他描绘的香山空气清爽,石板路的清幽和月下山泉的清吟有种离尘出世之感,这是一种颇具禅意的自然境界。

  周作人的性格很孩子气,即使到了不惑之年,他的孩子气仍很重。《苦雨》写他书房浸水时的心情,天真之态可掬:“跑到西屋子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水浸满了全屋,约有一寸深浅,这才叹了口气,觉得放心了,倘若这样兴高采烈地跑去一看,却没有水,恐怕那时反觉得失望,没有现在满足也说不定……”这种天真烂漫的性格,使周作人对童年和故乡有很深的怀恋,这是他作品中怀旧的文字很多的原因之一。他总是用平静而又一往情深的语调写童年和故乡,让人读来心旌神摇。

  描写空灵幽美的自然和具有灵性的自然物,让人在趣味中感受到顿悟的禅意;而对童年和故乡的追忆,在时空上与现实拉开距离,构成一种朦胧美的韵致,这大概是周作人能形成平淡自然的文学风格的主要原因吧。

  周作人能写出这样自然淡雅的文字,首先是因为他有种平淡超脱的气质。周作人家居水乡绍兴,从小便耳濡目染古老的吴越文化,旧式知识分子的小康家庭,使他的童年幸福而又平静,这塑造了他独特的气质。青年时代,他负笈东渡,日本的佛教文化给了他深刻的影响。浓厚的文化素养、独特的秉性以及对平淡自然风格的一意追求,终于使他的文字达到了自己追求的艺术境界。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周作人的文章很投合当时知识分子的口味,曾风行一时。而今天读起这些文字,除了觉得平淡隽永韵味悠长外,还有种隔世之感,更觉趣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