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窑厂的窗，洒在旋转的辘轳车上。蒋向华弓着身，双手拢住一团温润的泥料，随着车轮飞转，泥坯在他指尖渐渐成形，显露出青瓷茶盏优雅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水汽混合的清新气息，他目光专注，仿佛周遭的喧嚣都已消散，只剩下掌心与泥土在认真“对话”。
“泥是有生命的，你用心对待它，它就会用最终的成色和形态来回应你。”蒋向华手上的动作不停，口气平静，生怕“打扰”了手中的泥坯。这朴素的信念，源自蒋向华33年与陶瓷的相伴。作为新安县甘泉蒋家窑陶瓷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他的根，早已深扎在这片曾经窑火不断的土地上。
蒋向华的思绪回到了儿时，那时的甘泉村，无论白天夜晚，都是“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到处是烧制黑釉粗瓷的烟火气。他最爱和小伙伴玩做坯的泥巴，在欢声笑语里长大，也亲眼见证了塑料洪流袭来，传统窑口如何一个个熄火。
为求生计，在父亲的带领下，蒋向华家里的窑口先后转型生产耐火材料、仿古瓷。最终，因与仰韶彩陶坊合作，那孔寄托全家希望的窑，像一位和蔼的长辈，“牵”着蒋向华走进陶瓷的世界。
2010年，蒋向华高中毕业，拿起了绘制彩陶的画笔。“看着一团泥在手里变成有模有样的器物，那种成就感，画画比不了。”蒋向华说，他利用一切时间苦练拉坯，很快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技术骨干。
技艺初成，远方在召唤。2014年，蒋向华踏上了开往景德镇的火车。瓷都的见闻，是震撼，更是清醒。
“本来以为在家学得差不多了，到了那儿才发现，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蒋向华坦言，在景德镇的作坊里，他重新做回学徒，不仅精进了拉坯技术，更学到了规模化、精细化的产业链如何运作。那几个月，他大开眼界。正是这份见识，让他在学成后毅然回乡，加入大哥创办的工作室。很快，兄弟俩抓住豆芽罐爆火的机遇，大胆引入了山东淄博的半机械化技术，生产出高质量产品。
“手工是根，但不能拒绝好用的工具，关键是让东西更好，效率更高。”蒋向华回忆，从那时起，他们的家庭作坊开始向现代化企业蜕变。当2022年他将重心转向青瓷时，新的难题出现了——釉色不匀，成品率一直上不去，严格按照古法制作却总感觉得“差口气”。
蒋向华心里着急，再次选择外出学习，这次的目的地是青瓷圣地浙江龙泉。半年时间里，他像块海绵，疯狂汲取着从泥料配比到釉料处理，乃至数控雕刻等新知识。
“失败是常事，有时候一窑出来，没几个能看的。”蒋向华说，2023年返乡后他开始了漫长的试验。失败再失败，重做又重做，他始终不放弃。终于，在今年秋天，他和团队终于在保留古法神韵的基础上，通过细节的极致打磨，大幅提升了手工青瓷的成品率。
“传统行当没啥捷径，日积月累的经验才是最大的本钱，但酒香也怕巷子深，老手艺得跟上新时代。”蒋向华说。
如今，蒋家已构建起链条完整的陶瓷产业。看着眼前的成果，蒋向华有了更美好的愿景：“我真心盼着，这些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能让咱甘泉村的窑火再旺起来，让‘新安窑’‘甘泉窑’的名头响起来，让更多人用上新安的好瓷器。”
洛报融媒记者 赵硕 通讯员 高月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