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半百,除了心境变得日益平和,最明显的感受莫过于头发的悄悄变化,真是愧对了那个好听的名字“青丝”。这一年,愈加悲催地发现,我的“白丝”根根露出狰狞的面目,再不是偶尔冒出几根,而是如纷扬的雪,落着落着,就连成了片。
“晓镜但愁云鬓改”,揽镜自顾,一时没忍住,被“华丽的忧伤”攫取了,无端地将我薅进如水漫延的伤感里。
他习惯地叫我:“老婆!”“叫叫叫,头发都被你叫白了,人也被你叫老了!”我嗔怪地对他翻一个白眼,就这样蛮不讲理且不由分说地将我的年华老去,狠狠地赖在他身上。
好脾气的他却不生气,稳稳地背了这个“锅”:“哎呀,都怪我,把老婆给叫老了!”待沉思片刻,“背锅侠”开口道:“那叫你什么呢?不如改成‘老婆子’吧?你听……老婆子……多亲切!”他还继续逗我开心:“咱们老头子、老婆子多般配!”
女儿也跑来凑热闹:“不够好,我看还是叫‘老婆婆’更好听!”我忍不住笑,有如此豁达的夫、如此俏皮的女,怎能叫岁月抢走我快乐和幸福的心。
街上飘来玫瑰花香,七夕节到了。忽然,他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盒子,我打开一看,是一柄木梳。握在手中,古朴沉郁的色泽,贴切圆润的质感。举起,轻轻滑过,温柔的梳齿,细腻地与头皮亲密吻着,柔顺地穿行在长发之间,让梳理的过程有了美好生动的感受。
我国古时候有送梳子诠释爱情的习俗,代表着私订终身,欲与你白发偕老的意思。眼前仿若出现一个情景,羞涩幸福的女子出嫁,母亲一边帮女儿梳发,一边说着吉祥祝福的话,“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首齐眉,三梳子孙满堂”,那是美好的愿望,也是爱的传递。
这梳子,价格不菲,檀木的材质,据说经常使用,可以加快头发根部血液循环,使发根坚固、发色黑润。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让我稀疏的沧桑白发得到改善,我却庆幸真的迎来了“白首齐眉”的人生驿站,一路走来,感谢老天安排,有人能在乎我的感受,能常常为我着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当初我们牵手的时候,他给了我郑重承诺。如今,整整三十年了,走过那么多坎坎坷坷,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仍然是我可以十指相扣的爱人!
岁月变迁,今天的我们已被这世间的烟火打磨成皓首苍颜的模样,恰是如此完美地证明了一生有我陪在你身边的诺言——这才是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