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阅读机
2025-12-28
星期日
当前报纸名称:洛阳日报

吃与吃食的若干记忆

日期:07-07
字号:
版面:第008版:洛浦       上一篇    下一篇

战友从深圳寄来了一个食品集装箱,都是一些干货,如荔枝经过脱水加工,外壳一捏就碎,里面的果仁虽然收缩了,但是咀嚼起来仍然有味。还有一种桑叶半成品,桑叶的原状,枝杈脉络清晰,吃的时候在热油里加工一下即可,很是脆爽,有如北方的薄饼脆片。

遂想起,丈母娘生前住在我家的时候,一次在楼下转,看到伸出院墙的花椒叶子,就采了些带回来。花椒叶子能吃?如何吃?丈母娘指导着一通操作,把花椒叶子与面搅拌,加佐料,做成丸子,油炸。吃起来还真的不错,有花椒淡淡的香味、麻味。

看来许多植物的叶子都可以吃,比如芝麻叶子,采来焯水,晾干,冬天吃芝麻叶面条,是一绝。媳妇说,是的呀,榆钱可以吃,榆树叶也可以吃,遇住急了,甚至连榆树皮都能吃。媳妇经历过那些艰苦的日子。榆树皮虽然很硬,但是磨成粉,就可以当粮食吃了。

很是使人感慨。同时我也想到,在吃上面,人类真是脑洞大开,自然万物都可以成为吃食。

我在下乡插队的那些年,对吃的印象颇深。菜常年以萝卜白菜为主,主食则为蜀黍面和红薯面唱主角,馒头很少有纯白面,总要掺杂些蜀黍面、红薯面、豆面,组合成“花卷”。吃饸烙面拌蒜汁滴香油,算是饭食改善了。红薯块、红薯片、蔓菁等,使汤锅丰富有嚼头。生产队夜里漏粉条,最后总要下一大锅粉条汤,年轻的我们就期待。寒冷的冬夜,这锅粉条不知道慰藉了多少人期盼吃食的肚皮。

后来当兵。人说,当兵很苦。我说,当兵不算苦,总是能够吃得饱的,大米白面为主,也有一定比例的粗粮(小米、玉米面),每周还能吃两次肉。遇到吃肉包子,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有战士吃了十几个巴掌大的肉包子,连长就派人看着他,不让他喝水,多活动……有的兵在一年里,身高竟然蹿了十几厘米。

后来,走过的地方多了,发现不同地域的人,吃的习惯很是不同,形式上也有诸多的迥异。有一年在陕西关中一带,清晨起来看到牌子上有胡辣汤,馋这个味道,于是就要了一碗。汤色差不多,内容和味道却与家乡的大不一样。家乡的胡辣汤,味料丰富,以八角为主,有胡椒味的辣,伴菜有黄花菜、面筋、豆腐皮、花生、木耳或者牛肉等,再配主食油条、煎包等。而陕西的胡辣汤,里面的伴菜丰富,有土豆块、红白萝卜块、包菜疙瘩、面筋、木耳,甚至还有菜花、豆角等,不用主食即可吃饱。不辣,倒是略甜。

有的食物因为地域不同,叫法也略有差异。前不久到山西,夜宿河津。在一家小饭馆吃饭。与这个地方隔一道黄河即是潼关,也流行肉夹馍。于是点了一份肉夹馍。肉夹馍上来了,“馍”真的是馍,一个蒸馍,烤热了,从中切开,里面夹了肉。我说我要的是肉夹馍,火烧夹肉的那种。店主说,那叫肉夹饼。

我暗自乐了。认真得可爱,馍、饼分得清楚,容不得混淆。

一地的饮食,似乎最为适应本地的人们的肠胃,对于外地人来讲,都是走过路过的美食。而喝惯了洛河水的人们,外出归来后,一碗小米粥,一碗牛羊肉汤,一碗糊涂面条或浆面条,无不是慰藉肠胃最好的“君臣佐使”。

夹河滩的翟镇街,夏日的清晨,有一款叫“凉粉条”的简单的美食,每日早上一定的分量,卖完就收摊,晚到的人总要懊丧一会儿。据说,当日的凌晨,人们就开始漏粉条,然后把新鲜的粉条放到井水里凉透——当然,现在也可放入冰箱冰柜。早上出摊后,迎着朝阳,高高挑起晶莹的凉粉条,艺术般地落入大碗,酸甜苦辣的料汁排列,红黑黄白随食客的便。父亲早年走出夹河滩,依然回味那一口凉粉条,九十多岁了,还带我们回到翟镇街上,共同去寻找那个味。后来我才明白,那是父亲对故乡故土最后的眷念。

走遍了山南海北,无论何地的美食,有亲情相伴,才能得其真味,要不,现在的人们总是去寻找“妈妈的味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