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打平伙去?”
“好啊,拿什么打?”
“你和老疆去砸鱼,我和三哥去挖冬笋,老四他们去收鼠套……”表弟狗仔合理地安排道。
打平伙是乡下人农闲时常见的一种聚餐方式:春天的时候,摘一把野菜,拔几棵春笋,再从火塘上方切块腊肉,聚在一起就能喝上十几斤的“广西公文包”;夏天里,三五个人,几张渔网,在溪河边堆砌几个土灶,就是整个夏天的快乐;到了秋天,稻田里放水抓禾花鱼,稻田边燃起熊熊的篝火,守着篝火烤肥得流油的禾花鱼,大伙有说有笑,好不开怀……这不,从小耳濡目染老一辈们打平伙长大的我们,在冬日阳光暖和的周末,几个小伙伴相约,合计到我家打平伙。
三哥和狗仔是我们同年龄段的挖冬笋高手,特别是狗仔那狗鼻一样灵敏的嗅觉,在竹林里走一走、闻一闻,很快就能锁定冬笋的位置,三五锄下去,一棵肥美的冬笋就出土了。三哥那双眼睛堪比二郎神的天眼,只要他往竹林一站,抬眼观望一下竹梢,开启“天眼”扫描模式,一会儿工夫就将冬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冬天溪水里捕鱼最佳的办法就是一个字——砸!砸鱼是一种很原始的捕鱼方法,全靠一把铁锤和一身力气。老疆力大无穷,而我是活脱脱的“浪里白条”,知道冬日里的鱼喜欢躲在什么样的石头下。因此,我和老疆自然是“黄金搭档”。一把一二十斤重的锤子猛砸石头,连续砸三下(老一辈说砸鱼最重要的是前三锤,叫作“三锤定音”)。三锤下去,只要石头底藏着鱼,那准翻白肚浮出来。老四最擅长的就是在山林里设套捕捉山中鼠类,他3岁起就跟他父亲穿梭在各个山林里,得到其亲的真传,早已摸透了林里各种鼠类的习性,掌握了各种鼠套技巧。
分好了工,我们各自为打平伙需要的食材去准备。我和老疆扛着锤子直奔山脚下的小溪流,老四他们背着刀笼径直朝山上爬去,三哥和狗仔扛着锄头往竹林深处钻……转眼半天就过去了,大伙收获满满地回来了。山鼠清除皮毛与内脏,用料酒、姜葱腌上半个小时,最后用油一炸,再放上青椒爆炒,香辣可口;小鱼仔裹上糯米粉,油锅一炸,金黄金黄的,香脆可口,最后放上黄豆一焖,绝对是道下酒菜;冬笋跟被火烟熏得油亮的腊肉一炒,笋子吸收了腊肉的火烟味,吃起来倍儿爽。
打平伙是一种传统民间交际风俗,基本意思为:大家把吃的贡献出来一同享用。打平伙的习俗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农耕时代,是一种古老而淳朴的餐俗文化。它不仅有原始人类狩猎归来聚火而餐的遗风,还有草原游牧民族的饮食特征。打平伙在乡下农村,男女老幼皆知。还没上学前,抱着饭盒去放牛,母亲往饭盒里塞上几块烤得香喷喷的酸肉,临出门时不忘叮嘱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记得分些酸肉给其他的小伙伴,大家一起吃,那样会更好吃。”也许,每个母亲都这样叮嘱。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伙都把自己饭盒里的菜拿出来,放在一起,一起享用。你尝我的辣椒炒肉,情不自禁地夸赞“好辣好香”;我吃你的酸菜炒腊肉,觉得“又酸又美味”,赞不绝口;再吃吃他的几根小青菜,都觉得“香甜爽口”……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妈妈所说的“那样会更好吃”。
现在想想,打平伙并不是骨子里的遗传,而是乡下人家那淳朴之风的一种传承罢了。
《白沙》版投稿邮箱(仅限本地作者):
kf3502669@126.com
请注明作者姓名、电话、身份证号,并附上银行信息及账号。字数控制在1500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