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植盛的“诗意田园画”早已立起独属自己的艺术地标——只要见着画中红紫番薯、墨色芋头,或是竹篾、蚂蚱、鸡鸭这类乡土风物,再配上落款处的行草题诗,熟悉的人定会脱口而出:“这是叶植盛的‘芋头番薯’!”
“艺术从来不是艺术本身,是整个人生观;一个人的人生一旦被艺术改变,他的心就会变得有容乃大。”这两句名言,正是叶植盛艺术人生的精准注脚。我与他有着相似的农村成长经历——同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干过农活,也一同从乡土走出。这份共通的记忆,让我总能读懂他画里的深意。
叶植盛是名副其实的“三笔高手”:画笔绘田园、毛笔书风骨、钢笔赋诗词。在他的创作里,能以文字言说的便题诗,文字难尽的便落墨,画毕意犹未尽便挥毫补题,书、诗、画浑然一体,作品里藏着的不仅是技法,更是他人品与艺术修行的底色。
叶植盛的田园画最打动人的,是他最本真的“农事赋形、缘物寄情”的艺术特色。中国写意画讲求“以形写神、以神写意”,他深谙此道,更将“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明清尚态”融于一炉,尤重“尚意”——以番薯、芋头、甘蔗、黄牛等最朴素的乡土物象为载体,把藏在记忆深处的乡愁、乡情,都揉进笔墨里。他的“田家风气”系列画作,常被人赞“满是烟火味”,这恰合他在《写园蔬并题》中“诗笔敢嫌蔬笋气,画图喜带土膏香”的创作初心。
那些题在画上的诗句,更是情与景的点睛之笔,物与画、画与意的前呼后应。《题红萝卜》中“莫嫌滋味素,难得本心丹”,借红皮白心的萝卜喻守真抱朴之心;《题画芋头》里“雨足芋魁肥”,仅五字便勾勒出雨后芋头饱吸甘霖的饱满生机;《写园蔬再题》“尤堪一纸箴儿辈,谙此家无纨绔郎”,则借寻常园蔬传递耕读传家的家训。就连他画中偶尔出现的柏树、寿带鸟、灵芝,也藏着“百寿延年”的美好寄寓——看似平淡的物象,在他笔下都成了情感与意趣的鲜活载体。
评价艺术家有四个维度:技术、知识、精神、灵魂。叶植盛的画,早已超越技法与知识的层面,让精神与灵魂彼此共鸣。他的山水画灵动含诗,乡村小品更是笔笔浸着真情:田间的鸟虫、路边的野花、塘边的芦苇,都是他对过往生活的深情回望。他将画室命名为“朴庐”,以“抱朴守拙”为艺术追求,还常说要让“田家风气”系列成为“一种记忆,一种回家的船票,一种永远的乡愁”。情溢于内,才有形于色外。
叶植盛身为区文化馆专职画家,要忙于日常创作与展览,但他始终“身在曹营心在汉”——眼前的案头与展厅从不是他的焦点,脑海中那方“农家小院”、田野里的“四时风物”,才是他魂牵梦绕的创作源泉。他总在琢磨如何把这些乡土元素变成故事载体,化作艺术里的“自己”。作为“以形写神”的大家,他的生活常态便是“心不在焉”:不论坐立行走,还是独处静思,思绪总飘在乡土记忆里,灵感如影随形,随时能爆发——提笔挥毫,一画绘尽田园诗意。
我曾戏说他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画家”,浑身沾满泥土的香味,他听了莞尔一笑。当下艺术圈“追新趋异”者众,现代都市生活成了主流叙事,而叶植盛却选择“逆向而行”,一头扎进乡土的回忆里。他深知:若乡村没了烟火气、田园失去原真性,艺术世界里能触动人心的“信物”便会越来越少。于是他以“返乡”为艺术路径,返璞归真、抱朴守拙,用笔墨还原农耕文明的温度,让逝去的岁月在纸砚间重新鲜活。这种境界,没有沉浸式的乡土历练,单靠超然想象或AI工具,永远无法抵达。
叶植盛是一位纯粹又丰富的画家,他以乡土为根、以真情为墨,用“缘物寄情”的笔墨铺就画卷——每个念旧的人站在他的作品前,心中定会浮现出“乡愁”两个沉甸甸的文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