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阅读机
2025-10-13
星期一
当前报纸名称:湛江日报

一份师生缘

日期:09-09
字号:
版面:第A04版:阅读+ 百花       上一篇    下一篇

  □莫晓鸣

  这些日子,我常忆起读高中时的青葱岁月,有太多发愤的模样和迷惘的神情。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的标签是自己怀揣一个文学梦,如一束微光,让我心怀希望,如果这束光日后能照亮我因出身寒门的路途,我会当成这是命运对我的应许。

  我在海康县二中(现为雷州市二中)完成高中学业,这个地方成了我人生的一个重要支撑点。整个高中期间,教语文的黄华胜老师并没有担任我的科任老师,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在课堂上一次又一次地聆听他讲解课文。当时他是个年富力强的人,一派儒雅,内心充满激情,担任着学校的团委书记。如今我忘了自己是如何进入他的视野,成为他麾下的一名团委干部,学业并不优秀的我竟担任了学校团委学习委员。在公事公办的有限交往中,即便相见时他表情温和,偶有笑脸,只是寥寥的言语碰撞,感觉他可望不可及,心里就仅剩一个学生对一个老师的敬畏和仰望。

  跟黄老师更多的交往是在成立文学社之后,随着时光流逝,本是淡然如水的交情却在往后的岁月里越变越醇厚。记得读高一时,我有个同学喜欢文学,我和他关系好,他展示的文学才华令我羡慕。受他的影响,我也喜欢上文学,懵懂中做了许多关于文学的好梦,寄望文学能为我未卜的前程增添一些亮色。高一第二学期,我和他一起参加校园文学比赛,一起获了三等奖。这是我学生生涯获得的第一个文学奖,即便是校内的奖项,却让我激动得一夜难眠。获奖之后,我感觉内心微弱的火苗被拨亮了些,火苗温暖心田,也让我时而躁动不已,不可抑制地纵容自己对稀缺的文学天分增强自信。文学的巨大诱惑,使我省下本就有限的伙食费买文学书籍,也写得更勤了,写诗歌写散文,每天还以几百字的日记不断操练。不久我就常有些小文章刊登在学生会主办的刊物《南枝》上,这种回馈令我很满足。

  读高二的时候,借势大江南北校园文学的热潮,我和一群同样热爱文学的伙伴,在黄老师的支持下成立了南枝文学社。校园里这个新诞生的文学社团令我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俨然找到了文学之心的栖息地。受我们的邀请,黄老师亲自担任文学社的指导老师,同时我被社员们推选为社长。因为这一层关系,我与他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他谦和的性格和为人处事的圆融,成为我暗暗学习的榜样。尽管他说自己也是个文学爱好者,读中师时常有诗文刊登上校园黑板报,但当文学社指导老师却是一份苦差,没有任何补贴,纯属义务劳动。他审阅我们的文稿,修改我们的文字,倾注了心血和耗费了时间,却毫无怨言,乐此不疲。如今回想起来,正是他当年用汗水一点一点浇灌,才让我们的笔下文字渐渐生动起来,让文学社里许多人在心里坚定了对文学的向往和奔赴。

  文学梦让我很长时间处于一种狂热状态,高一第二学期,我便开始壮着胆子向各地的中学生报刊投稿。眼巴巴地充满希望,但更多是失望,寄出的稿件如泥牛入海。我当然自知之明,但狂热心态作祟却令我跃跃欲试,心怀侥幸,期待在公开刊物发表作品。直至升上高二,我才在报刊发表处女作,那是一首发表在《湛江日报》上的小诗,仅九行,从此我一发不可收,就注定我这一生摆脱不了受文字的围困。

  那个年代,喜欢文学的中学生很多,而发表中学生作品的报刊少而又少,能让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面世,真是太难了。或许是因为难,我每发表一首诗歌,或一篇小文章,黄老师都让人用毛笔在红纸上写出喜报贴在校园里。课间一群人在主干道上围着看“喜报”,我会内心窃喜,每一次都减轻了自己卑微的感觉,增加了一份关乎自己人生命运的自信。面对这种鼓励,我不敢有丝毫虚荣心,知道不能松懈,只能跌跌撞撞往前,隐约感觉到身后的一双双望眼。

  命运似乎对我有“关一扇门开一扇窗”的恩赐,我后来所走的路途竟全与文学相关:大学读了中文系,毕业后长时间从事编辑、记者职业。近十多年来,我专注于散文写作,以“城市笔记”的形式,记述我所居住城市的各种底层人生,写他们的渺小、挣扎、欣慰和希望。我每写成一文,都会首发给黄老师,请他看后给我提些意见,我相信他作为一个高中语文老师的鉴别能力。迄今为止,这个“城市笔记”系列散文我写了一百四十多篇,共三十多万字。而每一篇都一一读过,除我之外,只有黄老师。他的耐心、细致、教诲和谦逊,使我知遇而感恩。有时候我想,这样的老师,这样几十年不褪色的交情,被我遇上了,这是我的幸运。

  如今,黄老师要将自己大半生写成的文稿编排成书,命名《桃李缘》,嘱我作序,我欣然应允,因为我也属于他的一株小“桃李”。这本集子里有散文、诗歌、古体诗词、演讲稿,敝帚自珍的情结让他不忍遗漏太多心血之作。这些文字写教学心得、师生情谊,以及岁月流逝中的人情世态,让人看到一个师者的诚恳面孔和殷殷之情。他曾质疑出版这本书的意义,我回答文字见性明心,让更多人看见知晓并能得到启迪便是意义。如果还要说得更自我些,就是回应来路,作者对自己几十年文学心愿的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