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浅滩上,三姨的小菜园犹如隐匿于岁月中的明珠,散发着圆润而质朴的光晕,承载着三姨的心血与生活的烟火气。
三姨家门前的菜园不大,占地约三十平米,左边种着一棵石榴树,右边也是一棵石榴树。我亲眼见过未成熟的石榴果像一颗颗绿宝石,缀满了石榴树的绿叶和枝丫间,生机盎然,成为我永久的回忆,永久的念想。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漫步在村庄里,粉墙黛瓦的屋舍掩映在绿树林荫中,房前屋后蔬菜瓜果飘香,鸟雀啁啾,“只闻其声,不见其鸟”,好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的优美画卷。
三姨是位退休小学老师,在教书育人上辛苦耕耘了大半辈子。如今,三姨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但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我见过她蹲在菜园中与杂草“谈判”,“腾出点儿地给菜苗吧”。说话时指尖拂过西红柿叶背的绒毛,像在抚摸新生儿的胎发。她弯腰浇水、除草、施肥,总见她握着带有豁口的勺子把,绕菜苗周围画着同心圆,将暮色一勺勺浇在菜根上。在她的呵护下,瓜果蔬菜长得水灵灵,有的像胖乎乎的娃娃,有的像节日里悬挂的小彩灯,有的像晶莹剔透的珠宝……
几年前我回乡探亲,被三姨的小菜园所吸引。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微小如芥的露水,打湿了三姨的锄头。菜叶背面的露珠像是折射的棱镜,透过水珠,我仿佛看见了三姨年轻时的倒影与此刻银发的重叠影像。一片片水萝卜的叶子上有白色的绒毛,叶片边沿是锯齿形状,上面流淌着翠绿的颜色,拔萝卜的瞬间,田垄根系处突然变成甲骨文的图腾。大葱叶子上擎着球状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修长的豆角在叶子里“躲猫猫”;茄子的脸害羞得涨成了紫色,像是圆鼓鼓的气球;一根根带着刺的小黄瓜,勾起我的馋虫。我迫不及待从瓜藤上摘下一根,咬一口“嘎嘣脆”,让我大快朵颐。晚饭时,品尝着来自菜园的新鲜蔬菜,那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的诗句在我耳边萦绕。是的,人生不该只有城市的霓虹,也该有乡村的田园。于我而言,多想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小“绿洲”。闲暇时种种菜,感受当下的幸福生活,感悟宁静恬淡的人生况味。
昨夜又梦回菜园。皎洁的月光倾泻在春韭上,它的影子又被拓在墙壁上,满墙的墨字随着风摇晃着,像是书法家在畅饮后奋笔疾书的“狂草”。
三姨的小菜园,成为了我的乡愁景致,还是她生活的舞台,更是她情感的寄托。菜园虽小,却收获了希望,收获了亲情,收获了满满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