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华
日前，随我弟弟在外地居住的父亲打电话给我，问及我儿子的学习情况，叮嘱我孩子即将高考了，要多关心孩子的学习和生活，有空多做点孩子喜欢吃的。
父亲的话，让我意识到自己平日对孩子关心不够，也让我回想起父亲以前在我重要考试前夕给我煮及第粥的情景，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及第粥的香味。
及第粥是广东的一种传统粥品，其名字来历说法不一，而在我们吴川，流传最广的是与状元林召棠有关的故事。据说，清朝时，吴川人林召棠中状元回乡，他每天喜欢用猪肝、猪腰、猪肚等食材煮粥吃。有一次，一位御史前来探访林状元，林状元便请他一起品尝此粥。御史问这是什么粥，林状元称这是“及第粥”。于是这种粥广为流传。在流传过程中，也有人根据口味和经济条件，改用猪肝、瘦肉、粉肠来煮及第粥。
我读书的时候，每到重要考试前夕，平时不常下厨的父亲总是会起个大早，去市场精心挑选猪肝、瘦肉、粉肠给我煮粥吃。父亲说，这些食材凑在一起煮成的便是及第粥，吃了能让我考试得心应手。那些年，及第粥伴随着我度过了无数次重要考试。从期中期末考试到小学尖子竞赛，从中考到高考，每一碗及第粥都承载着父亲的爱与期望。我也在及第粥的滋养下，一路成长。
时至如今，我已当了十几年父亲了。儿子即将参加高考，我决定也给儿子煮一碗及第粥。我把我的想法和妻子说了，妻子笑着对我说，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吃粥，更不喜欢吃猪肝、粉肠。妻子让我做好被儿子嫌弃的心理准备。
妻子的话让我想起儿子从小迄今大多是妻子在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我陪伴他的时间有限。妻子是外省人，做的菜多是外省口味，可能儿子受此影响，不大喜欢吃广东的家常菜，但我并没有因妻子的话而取消给儿子煮及第粥的念头。
周六一大早，我就起床，去市场挑选煮及第粥所需猪肝、瘦肉、粉肠等有关食材。根据父亲的传授和网上搜来的信息，我知道了挑选食材的一些窍门。选购好及第粥的主材和配料回家后，我便进入厨房开始了我的料理工作。先把大米清洗干净后加清水浸泡，所需时间约30分钟。在这时段里，我把猪肝和瘦肉切成薄片，然后进行清洗。清洗瘦肉相对简单，将肉片放在水龙头下，用流动的清水冲洗表面，去除表面的灰尘、污物和血水，再置入装有清水的盆中加入些许白醋浸泡几分钟再清洗干净即可。清洗猪肝则较为复杂，我的做法是：将切好的猪肝片放入漏篮中，用流动清水冲洗干净表面血水和脏东西，再将猪肝倒入盆中，加入面粉，反复抓拌揉搓至变色，再清洗干净表面的黏液和面粉。然后加入食盐，再次反复抓拌揉搓，再用清水反复清洗直至水面清澈，最后加入少许白醋浸泡约5分钟。粉肠则先用盐和醋搓洗干净，去除肠壁上的黏液和异味，再切成小段备用。
清洗干净食材后，我没有对食材进行腌制，而是沿用父亲的作法，将浸泡好的大米放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大火煮开后转小火慢熬。我站在锅边，不时地用勺子搅拌，防止米粒粘锅。米粒在锅中翻滚跳跃，渐渐变得软糯，米汤也变得浓稠起来。
厨房里，我忙碌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父亲的身影在我眼前若隐若现。
待粥熬到差不多时，我便将备好的猪肝、瘦肉、粉肠和姜丝一起倒入锅中，再煮约十分钟，然后加适量盐、蚝油和胡椒粉调味，最后，撒上一把葱花和香菜。至此，及第粥便是大功告成了。
我试吃了一下，感觉还不错。虽比不上外面专业厨师做的，但猪肝的嫩滑、瘦肉的鲜香、粉肠的爽脆，还有米粥的软糯，还是较好地呈现出来了。
这时，妻儿也已经起床了，我赶紧招呼他们过来趁热吃。我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儿子面前，笑着对他说：
“儿子，这是爸特意为你煮的及第粥，希望你高考顺利，以前你爷爷经常煮给我吃，挺好吃的，你试一下。”
儿子接过我手里的碗，用筷子浅浅地挑了一点粥放至嘴里，吃了一口便不吃了。
“我吃不惯这粥，想吃面。”儿子放下手里的碗，说着转身走开了。
看着儿子转身离开的背影和桌上的那碗及第粥，我的心里满是失落。
不知什么时候，妻子走到了我身旁，她轻声地对我说道：
“都说了叫你做好被嫌弃的准备了，孩子现在不缺吃的，缺的是陪伴……”
我立在一旁，若有所思。良久，我的思绪被一声手机提示音打断。我打开手机，赫然看到一条信息：
爸，我不喜欢吃粥，但您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您。我会努力备考的，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