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这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句。本人十分庆幸,因女儿一家在杭州工作生活之便,我数度在杭州小住,遍游杭州美景。
到杭州,首选逛西湖。西湖之美,天下闻名。自唐宋以来,文人墨客为之倾倒,留下诗篇无数。白堤苏堤,如两条玉带,轻轻系在湖的腰间;三潭印月,似3颗明珠,点缀于碧波之上。每当春日,柳浪闻莺,游人如织;夏时,曲院风荷,清香四溢;秋来,平湖秋月,水天一色;冬至,断桥残雪,别有情致。西湖之美,美在精致,美在人文,美在那千年积淀的风雅。
然而,西湖之美,亦有其不足。游人太多,如过江之鲫;商业太盛,铜臭味渐浓。湖边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精心雕琢。西湖像一位浓妆艳抹的贵妇,虽然雍容华贵,却少了几分天然之趣。
今年春夏之交,我又到了杭州。立夏当日,杭州下起小雨。但到中午,雨停日出,风和日丽。我们从杭州余杭区翡翠城出发,驱车50分钟到达湘湖。湘湖位于杭州市萧山区城西国家级旅游度假区的中心区域,离杭州市中心10公里。景区开放面积约18平方公里。湘湖以8000年历史的跨湖桥文化为主体,以2500年的古越文化和江南桥梁文化为主线,拥有50余个景点,荣获“中国旅游百强景区”称号。
湘湖比西湖大得多,水域面积是西湖的4倍有余。它不像西湖那样被城市包围,而是依山傍水,与周围的青山融为一体。湖面开阔处,烟波浩渺;狭窄处,又曲径通幽。整个湖面被划分为多个景点,各有特色,却又和谐统一。
我们先到“城山怀古”。这里是越王勾践屯兵抗吴之地,2000多年前的古城墙遗址依然可见。站在城山之巅,俯瞰整个湘湖,雨后的湖面泛着银光,远处青山如黛,近处岛屿星罗棋布。没有导游的喇叭声,没有游客的喧哗,只有风吹过耳边的轻响。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山水有清音”。
沿着湖岸漫步,来到了“跨湖问史”。这里有一座横跨湖面的长桥,桥下是湘湖最深处。据说,这里曾发掘出8000多年前的独木舟,证明湘湖地区是浙江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走在桥上,看湖水在脚下荡漾,思绪不由得飘向远古。比起西湖那些被反复讲述的文人轶事,湘湖的历史更加厚重,却又不事张扬。
雨后斜阳,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碎成万千金点。我们租了一条小船,向湖心划去。湖水清澈见底,水草摇曳,鱼儿穿梭其间。偶尔有白鹭掠过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没有游船的轰鸣,没有商贩的吆喝,只有桨声欸乃,水声潺潺。这种宁静与自由,在西湖是难以寻觅的。
划船上岸,我们来到了“湖心云影”。这是一座建在湖心岛上的茶室,四面环水,视野开阔。点上一杯龙井,坐在临窗的位置,看云影在湖面上游走。茶香氤氲中,时间仿佛静止。西湖边的茶楼总是人满为患,喧嚣嘈杂。而这里却能让人真正静下心来,品尝茶的真味,感受湖的真趣。
夕阳西下,我们登上了“越堤夕照”的长堤。这条堤坝横贯湖面,是观赏日落的最佳地点。此时,湖面变成了金红色,远处的山峦如剪影般静默。堤上游人寥寥,三三两两,或散步,或拍照,都沉浸在这壮丽的自然画卷中。我想起了西湖的夕照,那里总是挤满了拍客,“长枪短炮”,闪光不断,反而破坏了那份本应宁静的美。
夜幕降临,湘湖换上了另一副面孔。湖边灯光不多,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山形水势,不似西湖那般灯光辉煌,炫人眼目。星空显得格外明亮,银河清晰可见。漫步湖边,蛙声虫鸣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水汽的清香。这种亲近自然的体验,在过度开发的西湖边早已成为奢望。
湘湖之美,美在天然去雕饰。它没有西湖那么多的人文典故,没有那么多人工景点,但它有的是原始的山野气息,是未经雕琢的自然风貌。在这里,山是山,水是水,树是树,一切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呈现它们本来的样子。
湘湖之美,美在宁静致远。它不像西湖那样游人如织,商业繁华,而是保持一份难得的清静。在这里,你可以真正地放松身心,与自然对话,而不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走马观花。
湘湖之美,美在历史深邃。8000年的文明积淀,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都在这片水域留下了印记。这些历史不像西湖那样被反复咀嚼。而是静静地躺在湖底,等待有心人去发现。
湘湖之美,更美在它的包容与开放。它不拒绝游人,却也不刻意迎合;它保护生态,却也不封闭自守。在这里,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各得其所。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湘湖。回望那片在夜色中沉睡的湖水,我突然明白:西湖如一首精雕细琢的律诗,工整华丽,而湘湖则像一首自然天成的山水诗,清新脱俗。若论精致典雅,西湖更胜一筹,若论天然野趣、宁静深远,则湘湖更比西湖美。
世间美景,原不必分高下。西湖有西湖的韵味,湘湖有湘湖的风骨。只是在这个喧嚣的时代,我们或许更需要湘湖这样的地方:让心灵栖息,让精神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