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北而立
暮色苍茫漫过钢铁森林
市声退隐。面北而立
那里有故乡山
那里有袅袅炊烟
春社刚过，田畴泛青
一袭蓑衣在夕阳下沉浮
一头水牛沾满泥屑，在河坡
甩动尾巴，哞的叫了一声
落日在山那边隐没
一缕轻风拂过脸庞
“吃饭咯”，一声四十年前的呼唤
依然那么熟悉
杜鹃声声
春分刚过，杜鹃声声
沾满尘埃的双卡收录机
卡在多年前的清明波段
山峦在电流声里褪去枯壳
您曾在磁带B面录下
“谷雨前要修补漏风的祖谱”
铝制天线在空中翘望
追踪时光深处的甲骨鳞片
缄默多日的收录机突然响起
磁头反复摩挲着如黛的山峦
风过林梢。那些潮湿的啼叫
如诉如泣
风吹草木
蒲公英举起白色听筒
地底的根须噼啪作响
苔藓在石碑上敲出摩斯密码
风化的裂缝指向另一个世界
风吹草木，松枝摇晃
松果青涩，光斑闪烁
一只鳞翅目昆虫在掌指挪移
翅膀上印着一幅抽象线路图
一棵老树
一棵老树，弯腰驼背
倚在祠堂门口
当年琅琅书声
挂在一簇簇花枝上
年轮唱针卡在乙巳年春分
苔藓青绿，寄生蔓延
所有未寄出的挂号信
邮戳印上一个个树瘤疤痕
二维码在角质树皮下悄然生成
扫码显示：404号思念无法投递
寒食
粗瓷碗泛出一圈哑光
大糯米饭团、煎豆饼、馒头
提前一晚备好三牲酒礼
香烛、纸钱，必不可少
三炷香把空气烫出焦痕
廿三世祖在鸡笼顶半腰
我穿过弥漫硝烟，遵嘱
递一碗寒食给护林人
清明时节，又上鸡笼顶
桉树长了一茬又一茬
护林人不知所踪。寒食中
少了我至爱的大糯米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