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红楼梦》，在卷十七“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大观园建好后，贾政领着贾宝玉及众清客一行，游园以题匾额对联，到了一处，宝玉吟出一对联：“吟成豆蔻诗犹艳，睡足荼蘼梦也香。”然后贾政说，宝玉套的是旧时常见的一联“书成蕉叶文犹绿，吟到梅花句亦香”，不足为奇。此时，身旁的一众清客说了，李太白《凤凰台》之作，全套《黄鹤楼》，只要套得妙；而细评起来，方才宝玉这一联竟比“书成蕉叶”尤觉幽雅。
看到这里，姑且不论宝玉的对联套得如何，我赶紧去看了一下李白是如何套的《黄鹤楼》。
崔颢的《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而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也的确套得妙，至于妙在何处，自有历代大家之言，不需赘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说起这个“套”字，我想起歌坛的一件往事。记得台湾的诗人余光中写过一首诗叫《江湖上》，后来被誉为“台湾民歌之父”的杨弦谱曲，成为一首民谣歌曲：
一双鞋，能踢几条街？
一双脚，能换几次鞋？
一口气，咽得下几座城？
一辈子，闯几次红灯？
答案呀答案，在茫茫的风里。
一双眼，能燃烧到几岁？
一张嘴，吻多少次酒杯？
一头发，能抵抗几把梳子？
一颗心，能年轻几回？
答案呀答案，在茫茫的风里。
为什么，信总在云上飞？
为什么，车票在手里？
为什么，恶梦在枕头下？
为什么，抱你的是大衣？
答案呀答案，在茫茫的风里。
……
而这首诗，据余光中自己说，就是套鲍勃·迪伦的《Blowinginthewind》这首词而写的。
我在网上，又将这两首歌反复听了好几遍，有趣的是，杨弦在台上演唱《江湖上》的时候，也是“套”着鲍勃·迪伦的样子，手里抱着吉他，脖子上架着一把口琴来伴奏。
于是，我也套着上面的这两首歌，写下这首歌词《答案在风里飞》，向以上三位前辈致敬：一只蝼蚁，要在地上爬过多少路，它的努力才能被看见？一生路途，要在世间碰过多少壁，才知道哭也是笑，笑也是哭？一场美丽的梦啊，要醒过多少回，最后才发现有梦真好？我亲爱的朋友，亲爱的朋友，答案在风里飞，在风里飞。
一块石头，要在怀里捂上多少年，它才有了玉一般的暖？一把吉它，要在月下弹奏多少遍，才触动你的心弦，我的心弦？一颗爱人的心啊，要破碎多少次，才不再需要缝缝补补？我亲爱的朋友，亲爱的朋友，答案在风里飞，在风里飞。
一只蝴蝶，要让翅膀扇动多少次，它才掀起了狂风巨浪？一蓑烟雨，要在风中吟诵多少遍，才懂得要勇往啊，也要归去？一双少年的眼啊，要越过几重雾，才能把人间悲欢一一洞穿？我亲爱的朋友，亲爱的朋友，答案在风里飞，在风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