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跨过窗的围栏，雾散了
光在繁密的书页上巧饰即将到来的夜晚
白色褶瓶里新生长的草叶
捂着枯陈的玫瑰的红色幽闭
蓝色瓷碗里你冰凉的嘴唇
收藏关于人生终点的秘语
灰色的嗓音像铁器撞击大理石的凹角
一度沉寂，遍城钟鼓
我听见影子落地的声音
新生的巷口，雾霭烟横
你说这是鸟鸣的路线图
你看见春天在芭蕉叶的经脉上点燃烛火
这是春天的命运——
鸟声附和脚踝上的荒凉
星辰以纯粹的形式在夜的彼岸奔跑
你的指节无法耕耘自己
与廊前的老树一起在光里修行
你看见无数曾经熟识的面孔
你和他们的脚步不再相同
你告诉他们关于村庄肉体的草图
每一条岔路都伸向空空的祭坛
你的脚趾尚存肌肉
指缝里的记忆因此成为贴着鳞片的长衫
强记汉宫传烛，忍窥清镜
你是你的另一部传记
用你曾经给我们添置的那些词语
植入你的衰老和骄傲
影子生来有利刃
割破牵引的韧带
你嘴里的词语耗尽颜色
像一桩伟岸的寂静慢慢睡去
一个时刻
我知道那个时刻始终会到来
新摘的艾草蓬头垢面
它的悲伤处于静止的涡眼
你一直在和自己对话
你的周围人声鼎沸
春天的祭奠毫无预警
每一片草叶都有自己的算计
我帮你擦拭铝盒的斑点
恢复盒里古书的形状
春天比任何季节都更适于保存语言
你颈间的喉节
饱经岁月摧残
你的眉毛也在渐渐变老
无法承接阳光的调度
外层天空雕镌更白的新月
你的白天由早晨和中午组成
夜晚是你沉思默想的领地
你尝试很久没有唱出的歌词
颤抖的光
让月亮向黑暗的更深处退去
你脚板心的褶皱
丈量你穿越过的赤裸的土地
音乐推搡着成串的动词
从你的唇角
一个一个地离开
你的伤口，在草叶间
保持沉默
致四月
你独自一人在姹紫嫣红的中间
灰色的壳与灰色的海成为额外的在场
你在冰冷的黑色台历上冒险
有一个长梦的夜晚
长久缄默的疾驰的悲伤
你的房间里没有等待的颜色
玻璃窗上是被空洞挂破的裙角
你选择黑夜作为忍受和忘却的流放地
移动的土地成为固有的阴影
你保留着褪却殷红的修辞
一个衰老的记号
记录土地与石头的冰冷血液
你看见荒滩上受伤的那只鸟
抱着荒芜的枯木，连同
尚未合拢的呐喊
火焰在别处微笑
被阴影覆盖的土地的渴望
越过废墟上的黑色礁石
带着同一个被烧焦的伤口，啃噬
海滩上腐朽的漂流木
顶着暗流，与夜的双重否定
你分担黎明沉落的荒凉
仿佛老去的鸟的负重哀鸣
你的手向一场凝固的喜剧打开
砌筑时光日渐倾斜的墙根
你想要一句台词，和
两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