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山
池塘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
筑起两条堤，南边一条，东边一条
把北部湾筑成渔村的池塘
不让鱼虾漏掉，不让海鸥飞走
不让渔灯荡出
母亲的盼望
陶瓷
有一种风叫西南季风
能把十里窑烟，从合浦郡吹到
徐闻港
有一种流叫洋流
能把陶瓷，流向遥远的国度
有一种丝绸，叫陶瓷
红树林
让城与城血脉相连的
其实还有我，红树林
我满身翠绿
心却是红的
背负太阳的考验，背负星光的叮嘱
匍匐，是我永远的姿势
城市
你们说的海岸线，实际上
是我心的造型
你们说的城市，实际上
是我心的澎湃
潮涨潮落，沧海桑田
南海之滨的一串串明珠
能否等来，你惊羡的目光
船木茶几
沧桑已被刨去，容颜已被刷新
但风暴和孤独，仍留在体内
如果你在茶香与水汽缭绕的午后
听到涛声和海鸟的叫声
那是因为
我想家了
成船的过程
那年台风过后，第十天
海坡头上，二十个妇女
用目光聚拢海面的波浪
凝结成一点白光，然后慢慢地
再把白光扩展成白帆
最后用目光里的血丝，勾勒出船
以及船上的，二十个男人
姑姑与船
小时候，船就是一对脚板
载着姑姑和几斤鱼仔
来到十铺路外
叫三句妈，天才蒙蒙亮
长大后，船就是一通哒哒
海岸线上的两条村子
也就两个灶台的距离
叫一声哥，白头发就照亮了天
比北部湾和海水更理解船的
是姑姑
比姑姑更理解船的
是开满了朵朵渔灯的岁月
船板之上
你叫海生，我叫海子，她叫海妹
都是父母
在淡黄的月光下，呢喃的红树林边
颠簸的船板上
成就的精灵
海上渔村
越来越拥挤的埠头
是渔村生出的小渔村
炊烟连着波浪，梦呓与鼾声
被译成大海的歌词
那年挣脱小渔村的一艘艇仔
在梦中，由几只海龟驾驶
在夕阳入海前，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