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博物馆里的青铜大立人雕像。
■文/图陆悦
公元1929年春，四川广汉一农民在田间劳作时，不经意刨出一件精美玉器，想不到竟刨开了掩藏在地下数千年的古蜀国秘密之门，并将新石器时代四川盆地的文明史前移两千年。
随后，考古工作者沿着被打开的门道，经过多年悉心的探寻、发掘和修复，先后在三星堆发现古城、聚落、祭祀坑、木建筑群等重要遗迹，并将出土的青铜器、玉器、瓷器、金器、象牙等千件形形色色的珍贵文物，集合于三星堆博物馆内，汇成一片璀璨的历史星空，重现古蜀国的辉煌。
走进位于西鸭子河畔的三星堆博物馆，就像走进神秘的古蜀国里，我仿佛听到古蜀人在简陋工棚里制作器物的打磨声，还有穿梭其间的马蹄声……在现代声光电的交相辉映下，博物馆展出的每一件出土文物，皆如不老时光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向如织游人娓娓述说不寻常的光阴故事。
多年前，我曾探访过“一片甲骨惊天下”的商朝晚期都邑殷墟，被镇国之宝司母戊大方鼎的厚重历史和精湛工艺所震撼，感受到东方文明古国与生俱来的磅礴力量。同样，三星堆博物馆里琳琅满目、巧夺天工的青铜器，也印证了我们祖先在勘探、冶铜、制铜方面的非凡成就和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深感作为中国人的骄傲与自豪。
金碧辉煌的青铜器展厅里，众多造型奇特的青铜器，带着岁月凝结的光华，争先恐后绽放异彩。好不容易钻进被游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一尊青铜人物雕像前，身旁的惊叹声不绝于耳。无论从服饰、形象还是体量等去看，它足以领衔馆内的青铜群像，堪称它们的“领袖”人物——这便是由人像和基座两部分组成的青铜大立人，国家一级保护文物。铜青点缀的人像，头戴高冠，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穿以龙纹为主的窄袖三层衣裳，腰佩方格纹带饰，一双有力的大手呈抱握状架于胸前，赤足站立在方形怪兽基座上。它的高度达到2.6米，被誉为“世界铜像之王”。
通高3.96米的青铜神树则在馆内鹤立鸡群，是中国迄今为止出土的形体最高大的青铜文物，矗立于“神山之巅”，直刺苍穹，任凭风吹雨打和时光消散，依旧傲然屹立，守望着古蜀国的日日夜夜。它由底座、树和龙三部分联袂而成。奇妙的是，树身上的三层枝条，层层三枝，且每枝条上都有一仰一垂的两条果枝，果枝上均站立一只神鸟，整体形象一气呵成，让人看罢顿生好奇，又觉得妙趣横生。
移步至展馆里的青铜面具群落面前，我霎时被一个个铜光闪闪的夸张、怪诞造型吸引。它们是三星堆青铜文物中极具特色的一个群体，更是古蜀国文明的标志性符号。30余件大小、形态不一的出土面具，虽然与今人的面孔相去甚远，但形神兼备的张扬个性，怪异中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更体现了古蜀人独特的价值取向、审美观和艺术追求。高达64.5厘米、宽为138厘米的青铜纵目面具，则是青铜面具中的“巨无霸”。它嘴巴宽阔，耳朵硕大，耳部斜向伸展，双眼呈柱状向外凸出16厘米。
迄今无解的是，青铜纵目面具的双眼和双耳为何要铸成“千里眼、顺风耳”的模样？我猜想，可能是古蜀先民在那个年代就心怀梦想，志存高远，渴望看到更远更广的天地、听到更多更好的愿景，才别出心裁铸就这件视通万里、耳听八方的面具恭奉朝拜。
走出三星堆博物馆，放眼成都的山山水水，让我感慨万千。这个历史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西南一隅偏远之地，想不到数千年前，蜀中文明的发达程度，竟达到与中原青铜器文明比翼双飞的高度。而古代的青铜器，大都为祀奉图腾，凝结着古代劳动人民血与肉的灵魂和朴素思想，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古蜀人的信仰和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