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海风轻拂的土地,穿过黄叶飘零的村庄,我来到了金秋的故乡,感受到故乡繁忙的金秋。
一片片责任田摇曳着沉甸甸的稻穗,袒露出成熟广阔的胸襟。稻海波澜壮阔,自由地翻滚跳跃,在风的弹奏下,合谱一曲雄劲明快的乐章。
记得小时候,到了收获季节,村民一大早就在田野里忙碌着,一把把镰刀在飞快地舞动,一扎扎稻禾在“嚯嚯”的清脆声中重叠成堆。他们以其坚韧不屈的意志和灵巧有力的双手,逐渐驯服滚动翻腾的稻浪,让站立了一个季节的稻穗躺下歇息。
稻禾收割起来,人们就把稻禾平均分成若干堆,用晒干的禾草扭搅成绳,再将各堆稻禾一捆一捆地扎起来,然后用两端削尖的竹棒(家乡人称为禾枪)挑回家去。有的人力气大,就用禾枪一次性挑起四捆,用双手扶着担回去。稻禾从田里转移到晒场后,人们就把稻禾平摊开,然后用禾棒子(两条长长的木棒一头用螺栓连接起来,像二节棍一样的打禾工具)朝稻穗部分用力挞着,经过多次的棒挞,稻谷就彻底地脱离了稻秆。稻谷分离后,人们就把谷粒平摊在晒场上晒,把稻草搬到场外摊薄晒,晒干后就捆绑储备起来,以便日后盖房用。因为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低下,大部分人住的都是泥砖茅草屋,因此,稻草就成为农民们盖房的主要材料。
后来有了脚踏脱粒机,人们收割起稻禾后,就地铺开一块帆布或一张宽大的塑料纸,然后在上面放上脚踏脱粒机(家乡人习惯称作搅禾机)。一家人分工合作,有的负责递送稻禾,有的负责踏板搅禾。搅禾机的轮子在脚掌的不断踩踏下,飞速运转。当转速达到较快的程度时,就紧握稻禾的头部,把稻穗放在转轮上。扎着密实的“n”形状铁线的圆形转轮,在动力及惯性的作用下,高速循环转动,不断刮打紧贴着的稻穗,谷粒就飞脱出去,形成四处飞溅的“火花”。脱粒机提高了脱粒的功效,还免了担禾之苦。
现在割稻脱粒已被收割机所代替了。眼下已是秋收时节,我走在家乡那片金色的田野上,见到两台收割机正在收割水稻,收割机在轰轰地前行,一面吐出稻草,一面吐出稻谷,多快捷啊!我不由得感慨,若是父母生活在现在,就不用那么艰辛了。
脱下来的谷粒被包装起来,然后由几个人抬至大路边的车上,运回家去,再搬到自家的楼顶上晒。现在很多村民都建有楼房,楼顶宽阔干净,光照强,空气流动性好,并且能在大雨来临前及时收拾。
收割过的田地逐渐脱掉那拂动的衣装,没有稻草人的监督,麻雀大胆地低回盘旋,间或一闪就钻进了禾田里,寻觅那遗漏的谷粒。田埂边踱步的老牛,低头盘算秋收的分量,默默地反刍艰辛后的甜蜜。
田野另一面的高地是一望郁郁葱葱的番薯。番薯作为农民的一种主食,其地位仅次于稻谷。因此,人们在低畦的水田种植稻禾时,也在坡地上遍种番薯。番薯品种众多,色泽丰富,味道相宜。番薯那累累果实深藏地下,只以朴素外表示人,把全部精力皆集中在泥土中,酝酿农民们一个个愿望,不给人们一个惊喜绝不显露。
家乡的土质松软,长出的番薯又大又香,有一种叫鸡蛋红的番薯则甜润无比。以前,粮食紧缺,很少煮饭,人们种番薯都是自给自足。每餐都是先啃一两个番薯,再吃一两碗粥,这样就会感觉很饱,不然单纯吃粥,不吃番薯,过不了多久就会饥肠辘辘。所以稻谷和番薯对于农民是维持生命的“孖生兄弟”。偶尔大丰收,吃不完了就担到墟镇卖,卖不完了就用番薯擦(一种把番薯刮细成丝的工具)把番薯加工成细丝,再担到晒场上晒干,然后用很大的油缸储备起来,在粮食不济时取出来煲番薯丝粥,权作充饥。
现在,番薯的地位已大大改变,每到收获季节,就会有厂家上门联系,收购番薯。特别是那些俗称鸡蛋红的番薯,销路甚广。君不见,每当你走进食品商场,就会看到货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番薯干制品,价钱也不便宜。这样,番薯就风风光光地走进高雅的殿堂。从深埋地下到雪亮登场,从默默无闻到一鸣惊人,番薯实现了生命价值的飞跃。
铲刀和锄头在交替舞动,一行行番薯苗被小心翼翼地削去,一个个硕大的番薯在锄头的挖掘中显露出来。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劳动果实更令人高兴的事了。只见村民喜滋滋地把一串串番薯担到大路边,高高兴兴地拉回家去。有的直接运到不远处的收购卡车那里交货。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此情此景,我不禁想起了刘禹锡的诗句。风依旧不停地吹,深秋的太阳洒下柔顺的光芒。收割后的稻田以及连绵起伏的番薯地,如释重负地躺着,仿佛在尽情地呼吸弥漫着果实芬芳的空气。那纵横交错的阡陌,那错落有致的田野,那金黄的稻禾、那蓬勃的番薯,构成一幅古朴壮观的丰收图,散发着一种成熟诱人的魅力,跃动着一种秋意盎然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