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晓慧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一首熟悉的《风吹麦浪》回荡在耳畔,柔柔地触碰着我的心弦,仿佛一缕似有若无的稻香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真想去稻花飘香的田埂上走一遭呀,去嗅嗅弥漫在空气中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去望望田间升起的那一镰皎洁的月光……微闭双眼,我仿佛徜徉在清风中,任凭思绪乘坐于歌声的翅膀之上,去拥抱那一片让我渴望已久的金色稻田。
于是,呼朋唤友,卸下心头杂事,在那一缕稻香的牵引下,我们奔向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
广袤的土地上,生命正以一种蓬勃的姿态盛放着。金灿灿的稻田一片连着一片,一直延伸至天际,与蓝天白云相接,与古朴的村庄互相映衬,仿佛是大自然最绚烂的调色盘,将丰收的美好在一幅巨大的彩色油画中铺陈得淋漓尽致。
晚风拂过,层层叠叠的金色稻浪,从四面八方翻滚而至,汹涌地撞入我的视线里。这“稻浪翻滚金波涌,阡陌纵横万亩连”的壮美,连最华丽的词藻也无法形容。
我们漫步于田垄之上,用脚步丈量着脚下松软的泥土,也丈量着秋收时浓浓的喜悦与满足。谈笑感慨间,丝丝缕缕的稻香直往鼻子里钻,那浓郁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仿佛心灵的尘埃都被洗净。耳畔回响着沙沙声,是稻穗间的窃窃私语,似乎在向我们诉说着“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子”的故事。
沉甸甸的稻穗子低垂着头,是在给大地母亲鞠躬致谢,感谢她的养育之恩吗?
我蹲下身子,摘下一串谷子,摊在手心里,一粒一粒仔细端详起来:粒粒饱满,颗颗匀称。忍不住,我用指甲剖开几颗谷粒,里面露出莹白的新米,丢入嘴里,慢慢嚼着。淡淡的米香在唇舌间弥漫开来,心头的喜悦也随之在眼角眉梢绽放开来。
突然,一阵机器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连绵起伏的稻田上,一辆大型联合收割机在来回穿梭作业,随着车后的尘土飞扬,一串串金黄的稻谷被吞入收割机的腹中,一粒粒饱满的谷粒被尽数吐在车仓里。车辙纵横处,短短的根茎和厚厚的稻草还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里。啊,沃野千里,颗粒归仓。
我不禁想起儿时曾帮父母收割稻谷的场景,那弯腰一镰一镰收割的艰辛伴着童年的美好,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在我脑海中缓缓展开。
贪睡的我们早早便被父母忙碌的身影唤醒。对他们而言,收谷的日子无疑是忙碌又喜悦的。看到他们准备出门,我们姐弟三人也赶紧穿戴整齐,兴冲冲地跟在后面。
呵,田间地里一派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叔叔伯伯们举起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他们或站立或弯腰,每一次挥动都精准而有力,切割下一束束沉甸甸的稻穗。他们一边忙活,一边喊话,分享着农事的经验,也交流着丰收的喜悦。那发自内心的笑声在稻田上空回荡,为这片金黄的海洋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割着稻谷,虽然动作笨拙,但那份参与其中的喜悦却是无法言喻的。每当割下一束稻谷,我都会兴奋地举起来,向父母展示我的成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升高,阳光变得炽热起来。此时,全身脏兮兮的九岁小女孩,仿佛从泥浆里打捞出来一样,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又脏又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人浑身不舒服。于是,我停下来,伸伸酸疼的腰,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珠,却发现汗水越擦越多了,那被磨出大水泡的手掌一碰就钻心地疼……于是,我气鼓鼓地把镰刀扔在一旁,正欲开口跟母亲说,我累了,我不要再干了!不远处,忙得大汗淋漓的母亲,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仰起被太阳炙烤得通红的脸,慈爱地说:“累坏了吧,快和姐姐去洗洗干净,喝点水好好歇歇。”母亲边说边忙碌,手中的镰刀挥得生风,割下的稻谷也越来越多。看看一刻不敢停歇的父亲和依旧在坚持的姐姐,我不禁低下了头,给大家送完水后,又咬牙加入了收割队伍中……
暮色四起,风袅袅抚过,金色的稻浪仿佛是大地的裙摆,摇曳生姿。几只老牛在不远处悠闲地嚼着草,一抹橘色的霞光悄然爬上天边……
原来我念念不忘的稻田,是我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