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俐
晚风轻轻,漫步在民国风情街,一家老式风格的冷饮店突现眼帘,那只挂在门口的军用水壶已少许脱漆,军用书包也微微泛白,时光瞬间流转到我的童年。
20世纪70年代,我吃着雪条,那是冰棍的一种,白糖水做成,透明,五分钱一根。我每年都在天刚热起来的日子就盼着大人单位里发清饮票去冰室(单位自产自销的冷饮店)兑换雪条。清饮票有红黄蓝三种色,蓝票最多,票值最低,那是兑雪条的,黄票少多了,可以兑高级一点的清饮——雪批(也是冰棍的一种),红票最少,记不清是兑啥的了。兑换几乎是每家小孩子最乐干的家务活,我们家也不例外,很多时候我会跟在老大屁股后头乐颠颠地去兑。那时还不兴用塑料袋来装,所以每次都要带上搪瓷杯去装,搪瓷杯是带盖子的那种,杯体上不是印着“锻炼身体,保家卫国”,就是印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再不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样。
20世纪80年代,商品经济到来,单位内部这种冷饮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我们开始用现金购买冷饮,在单位买也在社会摊档上买。那时我家生活条件稍有提升,雪条雪批想吃哪种就哪种,两者价格相差一倍,前者五分,后者一毛,雪批因为原料中加了奶粉而贵价。虽然父母能接受一毛钱的消费价位,但我却不是每次都批准自己吃一毛的,就觉得贵,因为在我当时的概念里,一毛钱在很多时候能买到数量远不止“一”的东西,所以也就不太舍得吃。
到了90年代,市场经济,身边冷饮品种日益丰富,我终于吃到了垂涎已久的五羊牌雪糕,它有五毛钱的杯装雪球,有一两元钱的甜筒,最爱吃的就是五毛钱的紫色香芋球了,用里边配着的八字型木片一小点儿一小点儿地挖着吃,好不沉醉!说吃不如说抿和舔来得贴切些,而且动作一定得慢,其实挖的时候嘴里口水早已涌得不行了,吞下雪糕后还会很自然地眯起眼喳喳几声,倍香!如果当时有相机拍下那场景,估计会是教科书上忆童年课文的最佳配图。前面说到,吃的时候动作得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免去吃得快还得眼馋旁边小孩的,这种吃法至今还保留着。
进入21世纪,追求品质的年代,我参加工作有了独立经济能力,于是吃到了五元钱的明治雪糕,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我又吃到了生产日期正当时的五十元的哈根达斯雪糕,再后来还吃过百多元一个的安徒生雪糕。
21世纪10年代,我相继品尝了创意十足的火锅冰淇淋和包装精致的保温外携式雪糕。20年代,是个几乎人人都可以实现雪糕自由的年代,就别提了。
不论是从无名牌白糖水雪条到奶粉雪批、五羊雪球、明治雪糕、哈根达斯、安徒生雪糕、火锅冰淇淋;还是从五分钱到五毛钱、五块钱、五十元或百余元的消费能力,都可谓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每一节都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变迁,是旧观念的谢幕新思维的登场,记载的是民族历史,展现的是人类文明与进步;而于我,每一节都寓意着我的成长,那里积攒着我童年、少年、青年的人生趣意……
醒过神来,翻着价目表,好久我才叫到“老板,给我来根雪条,用那个军用茶缸盛。”“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