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之物（4）

化成两滴冰冷的泪

想象一阵很大的风从远方吹来

风里夹杂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你一推开门

就和他撞个满怀

写给感官的指令诗（一）

——仿小野洋子

眼睛

看一场大火从头烧到尾

直到眼球融掉

把眼眶带回家

嘴巴

除了吃饭不要说话

直到失去言语功能

然后大叫一声

耳朵

堵上左耳朵一个月

再堵上右耳朵一个月

放开它们

让它们交流感受

鼻子

捂住鼻子一个月

用嘴巴呼吸

没死的话把鼻子割掉

皮肤

除去所有衣物一个月

让皮肤暴露在冰雪中或阳光下

如果还活着继续下一个月

直到死去

写给感官的指令诗（二）

眼睛

盯着一朵美丽的花看

直到眼睛变成花

摘下它们带回家

插进花瓶里

嘴巴

从花瓣开始吃起

吃完开始吃花蕊

直到整朵花吃完

吃的过程不许说话

耳朵

先用左耳朵凑近一朵花

再用右耳朵凑近一朵花

听听它在说什么

让它们交流感受

鼻子

捂住右鼻孔让左鼻孔闻一朵花的香味

捂住左鼻孔让香味从右鼻孔呼出

交替进行

直到把鼻孔清洗干净

皮肤

除去所有的衣物

让身体的每个部位触碰花朵

每天进行一次

代替沐浴

大风走过永兴桥

诗人们在桥上摆出各种姿势

臆想某种浪漫主义气质

但它其实源于实用主义

洗菜，遛马，从河的一面

抵达另一面，女人们

争相靠在石栏杆上，站在木棉花下

误以为自己就是那朵花

多少有些装腔作势

这样想的时候

她似乎迎合了一场虚情假意

一个小女孩手拿棉花糖

那么白，白得像一段往事

或一团云朵，像一阵大风

吹过永兴桥

读《夜雨修书》

——致诗人陈超，兼致诗人霍俊明

会有更缓慢的事物

借助一纸信笺泅渡

变成南方白鹭飞羽上的雪

把尘世暗淡的日子擦亮

那个在湖边

长时间看水的人

被雪一点点覆盖

成为黄昏来临前

最后一个雪冢

在太阳变得更刺眼之前

它也是一场大雪

照耀更苍茫，更渺远的远方

月亮也是一片雪花

那些怀玉之人

手持长剑映照月光

在风雪夜，像极了一个归人

微物之尘

又一次，我们像某个隐喻

坐在旧天堂书店屋顶

黑啤装在玻璃瓶中

沉默，如麦子般谦卑

倒出来在杯中，却变得浮夸

我们碰杯，泡沫飞起

像微物之尘

在夜晚隐身于黑暗

几丝白云穿过楼体

终于白成雪，白成

陈旧往事

穿过我的身体

抵达眼前的红砖瓦

它们纷纷降落

直到铺满整个屋顶

被啜饮的玻璃杯

壶中之水将满未满

装载桔子瓣、青柠汁、草莓片

以及其他尘世之酸甜

再次营造我肠胃里的春天幻象

我啜饮，玻璃杯终于变得虚空

露出晶莹质地

当它映照一张仍然纯真的脸

和一张尚未衰老的脸

你怀抱之冬雪

在南国仍未落下

我在空杯中看见了

更多不可见之物

此刻悬在屋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