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之物
借助那些短句子,快节奏
她虚构于小伟的瘦
和灰鼠般珍贵的天真
以及,80年代的流行物:
摇滚,民谣,朦胧诗——
一切事物都猛烈地存在过
像赤道的阳光。或韩东的头发
这个痴迷空无一物的光头男人
其实,拥有好诗兴和热心肠
诗人们惯于,单打独斗
只有他,吹响集结号
并赐予每人一纸,黑色城堡
新世纪的女人们
在微信群聊里,讨论粉红女郎
一支好用到底的唇膏
比一个男人的嘴唇,更长久
她却在虚构:爵士乐,意式拿铁,高脚凳
或一首打发尘世光阴的诗
再一次,辜负春光
异名,或给佩索阿
对你来说,是许多扇
抽象的,必需的门
在你厌倦生活的间隙,被打开
并滑入灵魂的领地
在一个巨大的旅行箱里
发黄的纸质手稿上,你同时是——
导师卡埃罗,学生冈波斯和雷耶斯
甚至更多。你与另一个你
或许多别的你交谈
仿佛在南方
一株十二月的异木棉
与三月的另一株木棉
在空中,用深浅不同的红色花朵
短暂相遇,短暂交谈
在深圳的春天
一只鸣叫的噪鹃
丢失了睡眠
那朵来自未来的玫瑰
丢失了童年
与雨书
在雨天,会有雨水进入诗中
它进入红砖瓦屋顶的样子
如同进入一双黑皮鞋,悄无声息
却让可吸纳之物变得
又沉重,又冰凉
在清晨,它进入我们的谈话
成为一场约会的休止符
并在午后,把人们赶进同一屋檐下
彩色雨具堆集门口,和书店里的人
一起呈现盛世幻象
一只叫面条的猫,蹲坐书上
它横跨两本书,如同横跨
阿尔卑斯和喜马拉雅山上的冰雪
雪水染白了它的毛
只在瞳仁和尾梢留下黑夜
与我眼睛里的白天,对视
有一些雨水,顺着爬墙虎藤
进入透明玻璃水壶
和橙子果酱、小金桔以及红茶
一起变成,滚烫的混沌之物
我小酌,如饮火焰
间歇响起萨克斯和小号
在人类的窃窃私语下
让一个黄昏变得抽象
浅水湾
假使它明媚,以海水姿态不可定义
或以群山环绕,消解虚无
帕斯卡将说:这是——
浅水湾,一个抽象的名词
我们不得不一同陷入荒谬
它纤细,如沙子般真实
以固体繁茂掩埋诗人躯体
及诗歌真相,借此产生美拉德反应
并让海风焦化成我喜欢的
秋日颜色,献给你
如同海德格尔以哲思,向胡塞尔
献出敬意和友谊
终有一些此在会沉沦
在太平山顶,在夜色中
它螺旋上升
像极了一只飞鸟
洞背村纪事
走进洞背村
你就走进了时间黑洞
竹篱笆和植物藤蔓
靠近你,释放出
不可阻挡的引力
你双足并未折断
却以奇点姿势,跌入静寂
洞庭苑后花园,旧轮胎和铁链
一株龙眼树用虬枝
搭建时空隧道
把你,一会儿抛向过往
一会儿抛向未来
在一座山前留下幻影,忽高忽低
半山池塘中
你恍惚看见炫目光芒
已被一只红色蜻蜓
和两只红色青蛙
反噬,并灼伤
你反复听《月半小夜曲》
身体内的感伤分子
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最终,在熟悉的洞箫声中
被一见钟情的村庄推远
紫蝉花和洋樱花
寂静,站在土里
精神生活
你登上地铁12号线
它属于物质主义,由钢铁组成
且行走于钢铁
车厢里无数低头族
并不像一棵麦子
熟了,就看向大地
你踏上红砖头
它们集体侧立,拼成一条路
歪歪扭扭通向旧天堂书店
白色运动鞋,像两片白雪花
冰冷,试图铺满黑暗
它们,由物质组成
你打开拉金诗集
打算开始一种精神生活
纯粹,却不得不先撕掉
一层塑料薄膜
直到诗人黄灿然说
他用吃大量牛肉、大虾和鸡蛋
抵抗抑郁症
你再次读《杜甫》
像吃下无数蛋白质
纪念日
五月的某个日子总是散发着
月亮般的光芒
不管过去多少年, 都那么洁白
像第一次,我遇见你
仍然是美丽异常的白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