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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星期二
当前报纸名称:宝安日报

一坛老酒

日期: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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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14版:凤凰山·有凤来仪       上一篇    下一篇

石泰康

一九四三年,日寇的铁蹄踏遍半个中国,沿海地区也深受其害。深秋的岭南,雨水裹着硝烟落在宝安县清平古墟永兴桥东侧,陈记酒坊的雕花木门半掩着,酒香从门缝渗出,老掌柜陈墨生颤抖着将最后一坛陈年米酒推进地窖。

三天前,日军小股队伍的军靴踏碎了酒坊的青石板,十二口发酵缸被刺刀捅出蜂窝状的窟窿,陈墨生十岁的孙子敬业被枪托砸断了腿。

“爷爷,阿爹他们还能回来酿酒吗?”小孙子蜷缩在草席上,望着墙角残留的酒。陈墨生枯瘦的手掌抚过陶坛粗糙的釉面,坛身上“光绪戊申年制”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祖父传下的镇店之宝,封存了整整四十年。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陈墨生的二儿子离开古墟已经多年了,早期在省城广州,后来到了陕北也曾有寄过平安信回来,可整整三年音信全无,至今是生还是死?

子夜时分,急促的敲门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鸟。三个浑身血污的身影倚在门框,为首的青年掀开染血的灰布军装,腹部伤口翻卷着白森森的骨头。“老伯,我们是东江纵队的……”话音未落便栽倒在地。

陈墨生认出他腰间那枚刻着“东纵”字样的铜哨,去年腊月,正是戴着这种铜哨的战士们在村口击退了顽匪。

地窖里,陶坛开启的瞬间,药香混着酒香漫过青砖。陈墨生用银簪蘸酒滴在伤口,火苗蹿起的刹那,伤员们疼得浑身紧绷。

连续七天七夜,老掌柜守着土灶,将酒与草药熬成浓稠的膏剂,冒着被日本鬼子和汉奸发现杀头的风险,为战士们疗伤。

在老掌柜细心照料下,当伤员们能拄着竹杖走动时,带队的队长掏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塞给陈掌柜,而陈墨生却推了回去:“留着路上用吧!”

陈墨生从衣兜里掏出少许的银两给他们,还让他们换上了酒坊工人的衣服,战士们向老掌柜敬了军礼,带着老掌柜送的钱粮去追寻部队了。

不久,东江纵队收复古墟的枪声响起时,陈墨生与大儿子陈振兴父子及工人们正在清扫酒坊的废墟,准备重新开业。一天,那个腹部受伤的战士带着整个中队的战友赶来,列队向陈掌柜鞠躬致谢。

队伍中走出一位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帅小伙子,他就是陈墨生的二儿子陈振国,父子兄弟见面,激动不已。

陈振国带领大伙帮忙张罗着陈记酒坊重新营业,把陈记酒坊的酒旗挂上之日,就是酒坊重见天日之时。陶坛再次开启时,酒香飘满整条长街。战士们将酒洒在青石板上,祭奠那些没能看到胜利的兄弟。

如今,博物馆的展柜里,那只布满裂纹的陶坛静静陈列着。坛身上“光绪戊申年制”的刻痕旁,多了行小字:“民国三十二年,东江纵队疗伤用。”参观者驻足时,仿佛还能闻到那穿越时空的酒香,听见老掌柜在酒坊里哼唱的岭南粤曲小调,看见战士们带着酒意奋勇冲向战场的身影。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因粮食统购统销,购买一斤白酒要用一斤粮食来交易。粮食金贵,不是人人都可以喝得起白酒,酒坊经营逐渐式微。不久,酒坊歇业。

改革开放后,陈墨生的孙子敬业重整旗鼓,继续酿造传统本土白酒,传承祖传秘方来加工酿造,产品依旧保持陈记酒坊的特色,深得乡民喜欢。后来,敬业孙女陈安妮在大学认识了同窗邹树人,相处时知道他来自贵州茅台酱香白酒世家邹氏后人,两人因酒而相恋,邹陈两家因酒而联姻。

不久,一家由贵州邹旺酒业集团投资的酱香白酒旗舰店在陈记酒坊原址拓展开业,经销的产品包括邹记福、邹大福、邹六福、友邻福以及续写美酒与养生的传奇铁皮石斛酒等多款新老品牌。

酒,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是一种文化,一种感情。它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承载了人们的喜怒哀乐,邹、陈两家联袂将本土陈记酒坊和贵州茅台邹记福酱香白酒的故事一起挖掘传承,他们的结合,把本土传统酿酒业和享誉中外的邹记福贵州茅台酱酒文化相结合,有传承,又有创新,还可以把陈记酒坊和邹氏酱酒两个家族酒文化的故事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