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抚摸着月光照亮的地方,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缘”字。
“我想叫你‘缘梦’。”他突然说,“就像诗里写的那样——‘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我知道自己有了名字,有了身份,不再只是一壶普通的酒。
夏天到来时,我终于成熟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坛口,浓郁的酒香立刻充满了整个酒窖。他用竹制的酒提舀了一点,举到唇边。当他尝到第一口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道!”他激动地说,声音有些颤抖,“父亲的味道……”
他把我分装进几个小酒壶,说要送给镇上的几位老人品尝。他自己留了一壶,放在卧室的窗台上。每当月圆之夜,他就会倒上一杯,对着月亮独酌。而我,总能从其他酒壶中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我们连接在一起。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逝着。直到那个秋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来酒窖。我等了一整夜,气窗外的月亮从东边移到西边,他始终没有出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一壶酒,一壶被主人赋予了灵魂的酒。我只能在黑暗中等待,希望他回来,再来叫我的名字。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忘记时间的存在。酒窖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但走进来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孩子。他们很像,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这就是父亲常说的‘缘梦’吗?”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坛身上的“缘”字。
我想告诉他,是的,我就是缘梦。我想问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不来见我。但我依然只是一壶酒,一壶装满回忆却无法言语的酒。
他小心地把我抱起来,走向酒窖门口的阳光。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我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沉睡了多年的地方。在墙角,我仿佛看见他的身影,他正对着我微笑,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父亲说,您是他一生中酿得最好的一壶酒。”他声音有些哽咽,“只有您懂他的孤独。”
阳光照在我的坛身上,暖洋洋的。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酒的生命不在于被酿造,而在于被理解;不在于被品尝,而在于被记住。
我是一壶酒,一壶名叫“缘梦”的邹记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