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那儿。”我制止住皮卡。我指的是冰箱那边。那不是它待的地方。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环顾四周。
皮卡激灵了一下，也环顾四周。
我们谁都没有解释。星星被关在窗外，风在户外张扬。我觉得用不着，我们可以不那样。
“我们可以去另外的地方，我们喜欢的地方。”我说。
皮卡不信任地看我，菊花瓣吻部在灯光下渐渐湿润。我打算对它说出来。其实我们都有想说的话，只是一直找不到对象。但我放弃了，什么也没说。
“来吧。”我对它说。
我朝门口走去。我走过它身边，裤脚擦动它红色的皮毛。它真是脏啊。也许它知道这个，没有站立起来拥抱我，啃啮我的鞋子，和我兄弟般地嬉戏。
我俩出门。它在前，我在后。
我们去了彩田村后面的北环路。
北环路上空无一人。我们的前面是一大片火焰树和大叶紫檀。
我撇下肮脏的皮卡，穿过马路，朝树林走去。我走进树林中，双膝折叠，趴在草地上，朝前爬动。我的裤腿被纠缠住的杂草挂住，手掌被泥土中的小石子硌得生疼。一只萤叶甲或者花金龟从一片草尖上起飞，跳到我的脖颈上。
我没有抬头看树林，一直往前爬。我知道，如果盯着它们看，看久了，它们会变成一片云霞飞上天去。
我爬进树林深处，站起来，转头看远处的皮卡，手心里满是刺稞的芬芳。
“你为什么待在这儿？”我认真地朝它喊，“你为什么不回到西伯利森林里去，回到楚克奇族人当中去？”
它静静地站在那儿，在马路对面。月亮还在天空中，只是更结实了一些。
“你离开这儿，回到西伯利亚汗国。你可以在那儿捕捉旅鼠、兔子、鱼和海象，和你喜欢的漂亮雪橇犬交配，生下一大窝英俊的小崽子，然后到来年春天，你再生。至少你可以和驯鹿们一起玩，对吧？”
我知道，我们隔着北环路，风很大，这样有些不容易，但我相信它能听明白我的话。我是说，如果它真的想明白，是能够明白的。
“要是我，我会离开这座城市，向北走，穿过巴丹吉林沙漠，曼达勒戈壁，沿着色楞格河走，绕过贝加尔湖，再向北，攀上西伯利亚高原，那就是梦中的宁静大地。”我说，“没错，路很远，有很多的冷气流，它们会让我显得很傻，但我会去那里，找北极狼祖先。”
皮卡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它的皮毛在黑暗中渐渐燃烧起来。
有一刻，我们都凝眸在那儿。风刮得很猛，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然后，它动了一下，穿过马路，朝我走来，再从我身边走过，离开我，向黑暗中的树林走去。
它走出一段，站下了，慢慢抬起脑袋，仰头向天。它就那样对着天空中的那轮月亮，就像它的祖先一样，长长地叫出声来。
我发誓，那是整个清明节小长假，我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2012年5月4日于彩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