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维维
踏入文昌里,一座高大的彩牌楼撞入眼帘,牌楼中央,“文昌里”三个大字高悬,笔锋苍劲有力,气势不凡;左右两侧,悬挂“天上文昌星,人间文昌里”的条幅。最高处,立着身着青衣与粉衣的戏曲人物,他们好像一个拱手作揖,热忱欢迎八方来客;一个轻舒广袖,婉转吟唱“客官,里边请”,一股浓郁的戏曲韵味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青砖灰瓦的马头墙建筑错落有致,遍布在文昌里的每一处角落。街巷间,食物的香气、掌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幅热闹的市井图画。一踏入景区,人潮便将我裹挟。孩子们如穿花蝴蝶,在人群缝隙间欢快穿梭。路两旁的摊位蜿蜒如灵蛇摆尾,一眼望不到尽头。摊位上,精美的椰雕、憨态可掬的公仔戏玩偶、细腻精致的竹编等非遗手工艺品琳琅满目,让人爱不释手。
高大的墙上、树上挂满了红灯笼,像极了熟透的柿子,肆意地散发着暖烘烘的喜庆气息,迫不及待地向人们宣告新春的到来。白檐花窗之下,身着华丽戏服、头戴精美头饰的游客,正对着相机摆出优雅的姿势。清一色的青砖灰瓦,高大耸立的马头墙,半掩半露的双披屋顶隐在重重叠叠的马头墙后面,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墙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字迹,为这古色古香的建筑增添了几分浪漫与诗意。随处可见的戏曲人物墙画,在周边建筑灯光的映照下,仿佛开启了一扇幻梦之门,让人瞬间穿越回古代。置身其中,任意角度取景拍摄,都宛如从戏曲中款款走出,恍惚间,自己也成了汤显祖笔下那位美丽多情的杜丽娘。是啊,此时的我,正在被称为“东方的莎士比亚”造梦大师汤显祖的家乡江西抚州过大年。
忽然,婆婆拽了拽我的手,兴奋地喊道:“快看,那边有唱戏的!”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勤廉文化广场上人头攒动。戏台上,演员们身着华丽戏服光彩夺目,宛如天边绚丽的云霞,唱腔似山间清泉般婉转,水袖轻扬间,如春风拂柳,尽显柔情。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喝彩声、掌声如浪,一浪高过一浪。一位大爷摇头晃脑,嘴里还跟着哼唱,那全身心投入的模样,仿佛已然走进戏中的世界,成了故事的一部分。我迫不及待地冲进人群,痴痴地看着。婆婆问:“能听懂吗?”我笑而不答。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演员,他们每一个细微的情感变化都被我尽收眼底。喜悦时,脚步轻盈得如摇曳的莲花,欢快而灵动;忧心时,脚步徘徊不定,仿佛被无形的愁绪缠绕;伤心时,脚步踉跄,尽显内心的悲痛与无助;醉酒时,身形摇晃,将醉态演绎得惟妙惟肖;生气时,胡须的抖动、衣裙的摆动,双手的微微颤抖,都生动地传递出人物的愤怒与激动。这些丰富夸张的肢体语言,比台词更直观,更能触动人心,让我在自己的想象里为他们编写故事。这美妙的感觉,我又该如何说懂还是不懂呢?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戏,就在这露天的广场,在这热闹非凡的舞台之下。我知道,听戏是需要一定功底的,要能听得懂戏文,知晓背后的故事,才能品出其中的意境与韵味。可作为不懂戏的门外汉,那些抑扬顿挫的唱词于我而言,犹如天书。但那一刻,我却深深被舞台上的表演所吸引,我恍然明白,看戏的精髓或许就在于“看”,而不是在听上。怪不得母亲总说“看大戏,过大年。”
在这充满古韵的文昌里,我终于明白了,戏曲的魅力不仅仅在于那悠扬的唱腔和唯美的戏文,更在于它能以最直观的表演,触动每一名观者的内心,让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的人生,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慰藉,发现那些被忽略的美好。这或许就是看大戏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