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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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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真公祠:明代岭南先贤的摇篮(2)

日期: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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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修为。他说,我平生忠义,曾举义兵剿盗,既为保卫家乡,又为维护边疆安稳。“英雄不学万人敌,方寸长悬尺五天。”正所谓英雄,并非就是沙场点兵,更应心系百姓安宁,方是报效国家。

在广东时,他是“南霸天”,用武力征服凶恶,维持社会稳定;在山东,则要用法治维护社会秩序和地方安宁。对于自己的角色转变进行了深刻的思考,他从一个地方的抗争者转变为一个帝国的维护者,这中间的转变既充满了个人的情感波折,也体现了他对于大义的坚持。

为巩固帝权,起用人才,朱元璋又命他回到粤集结旧部,也就是那些曾经在元末抗争中并肩作战的老兵们。回到岭南,何真以他的威望和过往的英雄形象,成功地召集了大批旧卒。他们中许多人已经退隐江湖,在他的感召下,再次拿起武器,走向维护国家安宁的战场。

3560名旧卒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集结、整编、奔赴,怀着必胜的信念,收复山河,让彩霞飞满华夏,人民安居乐业,“投鞭饮马黄河竭,指手挥戈华岳摧”,直指山东青州。

明洪武六年(1373)的夏天,朝堂再次将何真一家带入了历史的浪潮之中。何真之子何贵,被封为明威将军,镇守南卫,承担起指挥军事的重责大任,奠定了何真家族在明初政治中的地位。

洪武二十年(1387)八月,朱元璋召何贵入朝,问及在卧病休养的何真身体情况,并赐封何真为“东莞伯”,托何贵带回御赐铁券文稿。

我曾在东莞寮步岗头村,看到过这份何真后人提供的丝织版“铁券文”。“……(一段时间来)曩者事务繁沉,有失抚顺之道,致真职微,有负初归之诚。今特命尔‘东莞伯’,食?一千五百石,使尔?及世世……”金书铁券作为“免死证”和世代“爵位证”,让世人“尚其益加恭慎,以保禄位,延于永久。”文后还落有款识:此明代太祖赐罗山公“铁券文”也。冈头为公支裔,旧有锦轴录藏于祠,代远遗失。因制此幅补书之,以存宗器云。大清咸丰甲寅年(1854)正月人日,二十三世侄孙仁山谨书并识。

洪武二十一年(1388)农历七月初六,67岁的何真带着满身的光辉驾鹤西去。“铁血汉子”朱元璋闻讯后痛心疾首,令全朝文武百官素服三日,以侯礼葬京师城南百里冈,复赠其为侯爵,谥“忠靖”。还亲自撰写祭文悼曰:“昔能辑众保有岭南,当朕平定天下之秋,不劳师旅,即全土地以来归,使一方之民得遂安全,可谓识时务者矣。朕嘉尔诚心赐尔官爵,今以年高善终于家,朕甚悼焉。”之后,还令翰林院学士、奉议大夫兼左春坊左赞善刘三吾撰写何公的墓志。如此“生享高位,死保令终,惠及百姓,?及子孙”的人臣,世上没有几个可以担当得了的。

屈大均在《广东新语》里,将何真与南越王赵佗等历史人物相比,认为他是广东自南越朝以来未有过的伟大人物,把他放置于广东历史上的重要位置,

“东莞伯”和何氏一族,也从此进入了中国历史。

“公既殁,后世子孙修其业,承其志,如公之存也。公虽位充禄厚,而贫终其身。殁之日,身无以为敛,子无以为丧,唯以施贫活族之义,遗其子而已。”学生时代,在读范仲淹《岳阳楼记》时,教师为我们“加餐”,讲了由北宋政治家钱公辅创作的《义田记》。此文讲述了范公在庆历四年遭贬之后,回到家乡苏州,在城墙外购置良田千余亩,指定为范氏宗族的公产,供养族人、贤人的义举,赞扬了范仲淹乐善好施的精神,同时斥责那些只顾自己温饱、游乐的封建官吏。这篇“宋人中难得的最有法度之文”(清.金圣叹语),与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警世名言,嵌进了小小少年的脑海之中。

何真,同样用自己的奉?购置田产,率领族人购置田产,兴建祖祠,祭祀祖宗。与胞弟何迪将先人遗下的田产捐出,用作祭祀自己父母之用,更将自己的惠州丰湖西边的宅邸捐出作为义祠、义宅、义塾,把自己在东莞、博罗、番禺等地的百余顷良田捐出来作为义田,“以田养祠”“以田助学”“以田解困”,以荫护后人。何真与范仲淹都是“忠义满朝廷、事业满边隅、功名满天下”的名臣,都是宁肯自己“贫其终身”,也要创置义田,来惠泽族人,写照本族文化。他们的义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亲自撰写族规,制定家训和义田治理细则。通过“义田”的收成来“立义祠以宗之,义宅以居之,义田以赡之,义塾以教之,义言以训之。”质朴的文字,流经后人的血脉,而世代相传。

“夫骨肉之亲,本同一气,福泽流衍,宜与同霑。与其同于一时,孰若同于悠久?悠久之道,匪义罔立,吾将举族均于给赍,习于礼让,兴于仁厚,相亲而相爱,相勉而相恤。”这篇写于洪武五年(1372)的《义田遗训序》,辗转四年后,与另一个知音进行了碰撞。那就是朝廷重臣、翰林学士、文学家宋濂。

相见恨晚不为时,把酒长怀靖节贤。宋濂看着岭南人何真滚烫的文字,感受到一股热流扑面而来。“义在田而不止于田”,润在物而致细无声。何氏做义田,在有意无意间,将他的义、仁、爱传递出来,并作为家风传承,让世代参与其中。这个翰林学士后悔在编写《元史》时没有见到这篇饱含真情的文章,使本应光泽亮丽的《元史》由此变得暗淡起来。他立即磨墨,铺开宣纸,用1500字的《何氏义田遗训序》,将何真的生平、功勋以及设立义祠、义田、义塾的功德陈铺开来,笔墨精练,繁简得体,“东莞伯”完美高大的形象呼之欲出。

“其于富贵,可谓不苟处矣。视彼恃险则贼民,私厥而忘所自者,其贤岂不多哉!是宜纪行载勋,著之乐石,以为后嗣式。”墨香,沿着学士沁下的汗水,在大明的天空弥漫开来。

祠,是一种纪念;诗,是一种释然。在祠与诗之间,最能留住人性的光辉。

祠,是何真留给后人的怀念。当年,何真擒杀王仲刚,赶走黄常,恢复惠州城。惠州人对此感恩戴德,而建起了“东莞伯祠”予以纪念。“开国功臣近有祠,当年忠顺鬼神知。涓埃若不归河岳,桑梓谁能保乱离。”明万历五年(1577)进士、名儒杨起元在拜谒东莞伯祠时,留下今人引以为豪的《题东莞伯祠》,讴歌他乱世保卫乡土的功勋:“珠帘高阁藏题主,亦有邻翁走岁时。”

“生建奇勋没尸祝,英雄模楷人臣鹄。”清朝殷师尹的《何公祠祀东莞伯何公》,则通过一系列戏剧化的叙述,描绘了何真如何在乱世中建立奇勋,为明朝的建立和稳定做出的贡献。诗中何真“手挽人头向人掷,模糊热血殷殷赤”,这些生动的描写,既让后人感受到战场的残酷和英勇,也表现了何真决断和勇敢。

文学作品和历史记载的交织,何真的形象不断丰满,从一个军事将领转化为一位被历史和民间广泛认可的英雄人物。他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成为后世评价明朝初年政治和军事建树的重要参照。

诗,是何真与世人的吟咏性情。尽管一生征战沙场,亦未曾放弃文境涵养。他的诗作充满了深邃的哲理和丰富的情感,展现了他对世界的独到见解和内心的精神世界。《东莞县志》卷七《艺文志二》中收录了何真诗作四首。这些诗作后来亦被《全粤诗》所收录,成为研究何真及岭南文化不可或缺的资料。

其中《过龙潭峡》一诗,描绘了何真对自然界的深刻观察与内心的哲思:

蛮烟漠漠障荆限,日到中天尚未开。

中土尽皆沾露雨,荒边何足动风雷。

投鞭饮马黄河竭,指手挥戈华岳摧。

不识洗天风雨起,片霞犹得拟中台。

这首诗通过对自然景观的细致描绘,象征何真对时局的掌控与对未来的期待,诗中的“蛮烟漠漠”与“荒边何足动风雷”反映了他对边疆安定的渴望;“投鞭饮马黄河竭”与“指手挥戈华岳摧”则展示了他雄才大略的一面。整首诗既反映了何真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关注,也体现了他对自然和宇宙秩序的哲学思考。

“一天云气千山雨,万壑松声十里风。”他在洪武四年(1371)奉命回粤道经梅关时,拜谒了唐代宰相张九龄祠时,诗从心境而生,写下了这首气壮山河的诗句。

“投鞭饮马黄河竭,指手挥戈华岳摧。”(何真《征蛮洞作》)在元明交织这个风起云涌的阔大背景下,何真在岭南这个诗情洋溢的舞台上,长袖善舞,用嘹亮的生命之歌,抒发了东莞伯的“忠靖”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