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生扯着一筛猪草从我家门口经过,见了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伍分的硬币,趾高气扬地说:“等我放下猪草,下午继续玩圈圈看谁赢。”显然他不服输,把脚板挺得山响,气乎乎地走了。
我娘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锅铲凶巴巴地吼着我的乳名;哈崽,谁叫你又跟老记吵架的,给我放老实点。
娘,我没跟他吵,只是玩了几次圈圈而已。他输了,想跟我重来。娘声色俱厉地吼道:你若再跟他吵架,看我揍你……我点点头,答应娘不再与人争吵。
我挎着篮子出了门。走到村口见老槐树下记生早已在那里等我了。他手里仍然拿着一枚硬币。见了我急不可耐地说:“这次你先放还是我先放?”
我咧着嘴自信地说:“先放你一马,你先放吧!”
好,放就放,谁怕谁。记生小眼珠鼓得圆溜溜的。不服气地说。
他挺胸弯腰,在原地做了个转圈的动作。既而把枚硬币的边角往在地上一扭,硬币便转动起来。
他大声问我:是“幕”还是“面”?我静思片刻,果断地说:幕。
记生即刻没了刚才的神气,沮丧地说:“你赢了。”赢一次一分钱。到现在为止,我共赢了他一元钱了。
按约定:输的一方可以扯一筛猪草抵给对方一分钱。记生没钱只有扯猪草还给我,所以他的心情坏透了。
接着我们来到坝上,从筛子里拿出勾刀开始扯猪草。记生说:我扯猪草还给你。我点头答应他。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本题目叫《王二小》的连环画看了起来。
记生累得汗流浃背,才终于把两筛猪草扯满。我风趣地说:“你就认命吧!今后不要再跟我玩这个了。”他嘟着嘴不服气地说:“换做打罐子,如何?”
怎么个玩法?我不假思索地说。记生胸有成竹地说:“你看这坝上放着许多砂罐子,我们便把它当做一个个‘靶子’,站在5米外用小石子砸,谁砸中了,赢一分钱,如何?”
我说,这个主意好,但是砸坏了队里的罐子,你赔得起吗?这些罐子是社员们浇完菜搁在土里的,这个使不得……
他恳求着说,就玩一次吧!不然的话你的九筛猪草,我拿什么还呢?
我开导着说,慢慢来嘛!不着急。而他是个急性子,等不及。急切地说:“我们就玩一次试式。不会被人发现的……
于是我们把筛子往地上一搁,对仗起来。首先每人手上各拿10颗石子,谁砸的数量多便算赢。砸中了一个罐子一分钱。
虽然我没说出口,但心里很害怕。想着砸坏罐子赔不起。因而轮到我投石子时,故意瞄不准输给他。而他却瞄得挺认真。
最后结果是1比6,我输给了他5个砂罐子。
他赢了,高兴得手舞足蹈。而当他得意忘形之际,忽听见麦穗地里“哇”的一声大叫,憨二伯拨开麦子窜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吼道:“小兔崽子,你们把队上好端端的砂罐子砸坏了,怎么办?”
我们怕打拔腿就跑,走了很远见憨二伯没有追上来,索性停下来歇一会儿。我和记生躲到老槐树底下旁边的草跺里待天黑了再溜回去。
憨二伯是我们队里的副队长。回家后他找到我娘和记生的爹说:“你们两家的兔崽子,砸坏了队上6个砂罐子,等着瞧吧!”
我娘和记生的老爹气疯了,一边向二憨伯求情,一边答应照价赔偿。二憨伯这才消了些气,背着手叽里咕噜地走了。
我娘拿着笤帚,绕村子走了两圈。最后在槐树底下的草跺里,把我们死拉硬扯的拖了出来。
晚上,在我娘和钟彪队长、二憨伯、周婶、王四娘、记生的老爹等,众目睽睽之下,我和记生老老实实做了交代。后来我娘赔了队上一个罐子钱,记生家的老爹赔了5个罐子的钱。记生遭到一顿痛打,哭得鼻涕眼泪长流。
从此我和记生再也不敢玩圈圈和投掷石子砸罐子取乐了。几个月后,队里买了两头“小牛牯”,给我和记生看管。
扯猪草的活儿算是结束了。每天放学回家我和记生把牛放到山上,哪里草多往哪里赶,两头牛牯养得肥肥的。